“日後若無事,不要打開這枚戒指的封印。”顧雙聞神色凝重道:“它隻有在你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江挽有些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隻有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打開了這戒指的封印,又會怎樣……?


    江挽攥著戒指的力度微微緊了緊。


    半晌,她歎了口氣:“好。”


    顧雙聞笑容溫和。


    總算是,不負你所托。


    江挽忽地問道:“那我母親呢?”


    顧雙聞一怔,便又聽她繼續說。


    “我既然有父親,那我應當也有母親。”江挽語氣平靜:“我母親是誰?”


    他神色忽然有些為難。


    江挽似乎早就料到了什麽:“她也死了,不能說是嗎?”


    顧雙聞身形一僵,沒有否認。


    江挽明白了。


    於是退了一步,詢問:“那我父親母親的名字叫什麽?”


    聞言,顧雙聞睫翼輕輕顫了顫。


    他開始思索著世人知不知曉那兩人的名字。


    若是知道,那江挽父母的身份便瞞不住她了。


    半晌,他嘴唇微動:“你父親是——”


    “扶澤。”


    江挽指尖微微蜷縮了下。


    扶澤……


    是方才在萬燭峰上,那盞魂息很弱的魂燈。


    自己的父親曾也是無極宗的弟子。


    可他魂燈未滅,顧宗主又為何說她父親已故?


    “你的母親,名喚昭玉。”他說。


    江挽眼簾微垂。


    都是很好聽的名字。


    可惜,都死了。


    她被自己的師父撿到。


    有關一千年前的事師父都不讓她知道。


    或許,師父也知道些什麽。


    顧雙聞看向關閉的殿門,輕聲道:“去吧。”


    江挽看著他。


    “你的朋友,在外麵等你。”


    她微微一怔。


    “明日辰時,記得來此集合,前往藏書樓。”


    江挽默默地應下:“知道了。”


    她推開門,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無極宗內萬千燈火在黑夜中亮起。


    黑暗中,一道黑影倚靠在殿門,他雙手環胸,懶散地看著遠處。


    江挽看見他,有些詫異:“你在這裏幹嘛?”


    謝無瀾說:“我剛才看見了一隻兔子。”


    “嗯?”


    “想吃。”


    “那你去抓呀。”


    謝無瀾盯著她:“你說我不能用靈力,讓我有事來找你。”


    江挽:“……”


    “你是想讓我幫你抓?”


    謝無瀾不置可否。


    江挽默了默:“陸長遙他們呢?”


    “去食堂了。”他如實答道。


    “那你怎麽不去?”


    聞言,謝無瀾輕嗤了聲:“那些菜我看不上。”


    江挽一時沉默,嘀咕了句。


    “矯情。”


    然後就被謝無瀾聽到了。


    她就被拎去謝無瀾的散雲居跟兔子大戰三百迴合。


    ……


    “好香。”江挽盯著謝無瀾手中的烤兔垂涎欲滴。


    謝無瀾斜睨了她一眼:“你喜歡?”


    她感歎道:“這麽香誰不喜歡啊?”


    聞言,謝無瀾隻是輕輕地嗤笑了聲,沒有再說話。


    散雲居在大長老的雲夢山頂。


    雲夢山並不高,山頂很平,很寬闊,一座閣樓,幾棵樹,僅此而已。


    暮色籠罩下,清風徐來,月出東山,朗月星稀。


    二人在海棠樹下架著個火架子,火光映亮了周圍的一小塊地,融入月色之中。


    半晌,他將手中的烤兔遞了過去:“好了。”


    江挽摩挲了下手掌心,然後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謝無瀾又重新從旁邊的簍子裏拿過一隻兔子繼續烤著。


    吃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麽,江挽忽地抬眸:“對了。”


    “嗯?”


    江挽默默地咬了一口兔肉:“外麵說你們魔族殘暴,說的其實是一千年的上古魔族吧。”


    謝無瀾動作一頓。


    他沒有迴答。


    “雖然我師尊提到穀後又轉移了話題,但我還是總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江挽有些納悶:“為什麽一個兩個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


    謝無瀾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師尊,是顧雙聞。


    “你知道當年穀的封印為什麽會動蕩嗎?”她問。


    聞言,謝無瀾微微思忖了片刻。


    “能使穀封印動蕩的,便隻有鎮天幡。”他微微一頓:“隻是,鎮天幡早在當年魔族傾世而出時,便被銷毀。”


    這個江挽也略有耳聞。


    鎮天幡,是世間唯一一個可以破除穀封印的神器。


    那究竟又是何人,打開了穀的封印,又是意欲何為呢?


    “三界中有傳聞,靈息與滄月一族欲吞並三界,尋得鎮天幡,打開穀封印,對三界開戰。”謝無瀾淡淡地道。


    江挽眸光些許詫異。


    “那靈息一族獻出全族神魂封印魔族又是怎麽迴事?”


    謝無瀾低著眸:“這是兩種說法。”


    “沒有人知道當年的真相。”他說:“沒有人知道哪一種說法是對的。”


    “你所知道的,都是他人想讓你知道的。”


    江挽盯著手中的烤兔。


    她忽地感覺,此事或許與她父母之死也有關。


    江挽陷入了沉思。


    謝無瀾:“不過眼下,世人更相信前者說法。”


    靈息族和滄月族在神界中的地位並不高,故此被遷移到下界後,便想做萬山之主,立眾生之巔。


    於是勾結穀內的魔族,做了個交易,尋鎮天幡打開封印,令魔族助他們一臂之力,一統三界,而他們則助魔族鼎立三界中,永不囚於穀。


    此後為保住名聲,兩族背棄信用,自相殘殺,靈息族果斷借滄月族之手重新封印魔族。


    至於靈息一族獻全族神魂,不過是無稽之談。


    而魔族屠盡滄月,也隻是靈息族尋的借口,實際上,是靈息滅了滄月。


    這便是前者的完整版說法。


    前者的說法裏貌似沒有提到仙界。


    江挽疑惑:“仙界呢?”


    “仙界被兩族攻下了。”


    江挽隻覺得這說法簡直漏洞百出:“既然靈息族為了保住名聲才做的那些事,仙界又被攻下,那這個說法是怎麽流傳出來的?”


    “靈息族又去哪兒了?”


    聞言,謝無瀾微微一愣。


    她有些納悶地又咬了一口肉:“我覺得,還是後者說法更可靠一點。”


    他微微搖頭:“孰是孰非,無人知曉。”


    江挽不願再去想這些事情,這些事本就與她無關。


    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又因何而死。


    可惜,顧宗主什麽也不和她說。


    就和她師父一樣。


    等等……說不定謝無瀾知道呢?


    思至此處,江挽驀然抬眼看向他。


    謝無瀾奇怪地看著她。


    江挽忽然問:“你知道扶澤是誰嗎?”


    他沉思片刻:“沒聽過。”


    “昭玉呢?”


    “也沒。”


    “……”好吧。


    江挽拍了拍腰間的玉佩,用神識問道:“阿宓,你知道嗎?”


    阿宓打了個哈欠:“我也沒聽過。”


    “明日不是要去藏書樓呢,你順便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麽。”阿宓嘻嘻笑道:“畢竟我隻是一枚普通的玉佩而已。”


    “……行吧。”


    阿宓忽然又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聽我的那個夢?”


    江挽身形一僵。


    她尬笑了兩聲:“下次一定。”


    阿宓輕哼:“你最好是。”


    江挽歎了口氣。


    看來,她得趁師父不在的這段時間,趕緊惡補一下千年前的事情了。


    “好吃嗎?”謝無瀾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江挽微怔,下意識答道:“好吃”


    “怎麽了?”她問。


    謝無瀾盯著她,緩慢地將手中半熟的兔子架到烤架上邊,拍了拍衣裳起身。


    “吃飽了就起來。”


    “練劍。”


    江挽滿臉疑惑:“我為什麽要練劍?”


    聞言,謝無瀾倏爾笑了:“你不練劍,又不讓我用靈力,日後若是遇到危險,你怎麽辦?”


    她思索了片刻。


    覺得有點道理。


    畢竟她的劍術的確是個半吊子。


    江挽匆忙將嘴中最後一口肉給咽下去,然後起身拔出斷水劍。


    謝無瀾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江挽疑惑:“你站著幹嘛?”


    “我看著你練。”


    “……你不教我我怎麽練?”


    謝無瀾:“?”


    她怎麽連最尋常的劍術都不曉得?


    還要自己去教?


    江挽將斷水劍遞給他,眉眼彎彎:“你先給我示範一遍。”


    謝無瀾盯著她遞過來的劍,墨眸幽深。


    視線不自覺落到了她袖子上的七瓣海棠花,很精致,像是裝飾物,卻又栩栩如生。


    半晌,他才緩緩抬手接過。


    他聲線清冽:“就一遍。”


    江挽點點頭:“嗯嗯。”


    謝無瀾的劍法與她往日見過的不同。


    倒不如說是魔族與仙族的劍法有所不同。


    仙族劍術,時而凜冽,時而溫和,總讓人感受不到表麵殺意,一招一式看似柔和,卻也暗藏殺機。


    魔族的則是大有不同。


    少年出劍果斷狠絕,招式中都攜著凜然的殺氣,劍氣勢如破竹,四周海棠花被劍氣一揮,便簌簌撒落。


    月色下的斷水劍泛著幽幽寒光,更添幾分冰冷殺意。


    她認真地觀摩著,隻是這眼花繚亂的劍術,她還未瞧清,謝無瀾便換了下一式。


    江挽:“……”


    她深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


    謝無瀾卻已經放下劍朝她走來,抬手將劍丟給她:“好了。”


    “?”


    “就沒了?”江挽震驚。


    “嗯。”


    她有些茫然地接過了斷水劍,正不知該如何出招時,阿宓適時出聲。


    “我有迴放!宿主,你用神識看!”


    聞言,江挽心中一喜。


    真是個可靠的器靈啊。


    她用神識打開了腦海中的畫麵。


    畫麵中,是少年一襲黑衣,手執斷水劍舞劍的模樣。


    江挽認真地看著,然後緩慢地揮出了第一式。


    緊接著。


    第二式。


    第三式……


    謝無瀾沉默了一會兒。


    他剛才是這麽舞的嗎……?


    許是有點看不下去了,他略有些不耐地奪過江挽手裏的劍,沉聲:“重來。”


    江挽:“……”


    “算了。”他忽然又說道。


    下一秒,謝無瀾陡然拔出了腰間的不邪劍。


    江挽瞪大了眼睛。


    他道:“我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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