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伏陰妥協道。


    “打打殺殺的,未免傷了和氣。”她勾唇笑了下:“我放你們離開,從此以後不許再踏入妖界半步。”


    至於阿蘭和陸長遙的事情,待她向兄長稟明後,自會派出妖族前去追殺。


    阿蘭所犯之罪天地不容,害得鈴蘭一族慘死,是得被押入妖荒囚禁終生的。


    至於陸長遙……


    他眼下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尋個機會殺了也不足為懼。


    伏陰知曉,若是一直這麽僵持下去,恐怕誰也討不到好處,她甚至還有可能死在那位姓謝的手下。


    江挽似乎有些意外:“你確定?”


    “確定。”伏陰篤定道。


    江挽安靜了幾秒,忽然抬頭看向身側的人,低聲問道:“她是帝姬,我們不可能殺了她,那混元傘怎麽辦?”


    謝無瀾垂眸看著她:“你們的確不能殺她。”


    江挽有些疑惑,到他嘴裏怎麽又變成“你們”了?


    “但是,我可以。”他淡然道:“你若想取混元傘,我可以替你取了她的命。”


    江挽大驚失色,連忙捂住他的嘴:“閉嘴閉嘴,你亂說什麽呢?”


    “你知不知道下場是什麽?”她定定地看著他。


    謝無瀾拿開她的手,語氣平靜:“我知道。”


    “下場是你父親得救。”


    江挽一愣。


    她似乎沒有想到謝無瀾會這麽說。


    兩人無聲對峙了片刻。


    半晌,江挽才歎了口氣:“混元傘我們可以拿別的東西交換,那你呢?”


    “這世上隻有一個你,你若因此惹得妖族追殺該如何是好?”她瞪了他一眼:“別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


    聞言,謝無瀾卻是微微揚起了唇:“原來你是關心我。”


    “我不關心你關心誰?”江挽沒好氣道。


    陸長遙看著他倆竊竊私語,疑惑地湊到了李晴水麵前:“他倆嘀嘀咕咕啥呢?”


    李晴水瞥了他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打聽。”


    “誒,那狐妖真的要放我們離開嗎?”陸長遙有些不放心:“她之前那麽想留下謝無瀾,如今又想留下你,居然就這麽輕易地善罷甘休了?”


    李晴水:“誰知道呢?”


    陸長遙愈發覺得奇怪:“那你們剛才對峙那麽久,不就是在純純浪費時間嗎?”


    李晴水唇角一抽。


    倒也不是。


    起碼,她知道劍仙是什麽時候死的。


    至於伏陰說她是阿蘭的事情,李晴水雖然不信,但仍心存懷疑。


    她身上的妖力,當真是鈴蘭族的嗎?


    倏地,李晴水神色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麽。


    鈴蘭族,鈴蘭劍……


    這麽巧?


    她有些驚訝地抬起了手中的鈴蘭劍,呆呆地望著。


    劍柄處的那朵鈴蘭花依舊存在,似經曆了千年歲月不朽。


    陸長遙見她一副有心事的模樣,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李晴水抬眼望向他,眼底情緒複雜:“你當初在劍塚,是怎麽得到霸劍的?”


    陸長遙想了想:“我調動靈力的時候,霸劍就被我喚醒了唄。”


    李晴水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難不成這小子真是劍仙?


    見幾人始終沒有搭理她,伏陰有些不耐煩道:“你們走不走?”


    她恨恨地咬牙:“你們若是再不離開,我便叫人來抓你們,屆時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江挽微微一笑:“我們現在就走。”


    她不知道伏陰在打什麽主意,但既然伏陰一口咬定李晴水便是阿蘭,那想必日後李晴水定會惹上麻煩。


    何況,陸長遙手上還有霸劍。伏陰卻又像是與他們二人有仇般,死死揪住不放,如今又輕而易舉地放他們離開,不知在憋什麽壞主意。


    如今一看,陸長遙與李晴水迴到無極宗內反倒會安全許多。


    畢竟眼下護心鏡在她身上的消息已經流傳了出去,無極宗定然已經被仙界的人包圍了起來。


    他們二人迴去,既出不去,外人也進不來。


    至於江挽自己,怕是暫時不能迴去仙界了。


    她決定先去和皇帝複命,道明真相。


    ……


    青姒取了件披風走來,動作輕柔地給窗前立著的女子披上。


    女子常含笑意的眉眼,此刻罕見地平靜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


    身後傳來青姒的聲音。


    “閣主,何時動手?”


    妙音微微側首瞥了她一眼,抬手將披風係得更緊了些。


    她語氣淡然:“無極宗那邊如何了?”


    青姒答道:“已經被飛仙宮的人給圍起來了。”


    “顧雙聞呢?”


    青姒猶豫了下:“這些日子顧宗主未曾踏出過宗門半步,想來應當也是在處理護心鏡的事情。”


    妙音安靜了幾秒。


    “如此,也好。”她笑:“用護心鏡來牽製住仙界的人,才更方便我們救出扶澤,不是嗎?”


    青姒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玉珩仙君尚且在世的消息。


    她知曉的時候,頗有些驚異。


    外頭都在傳,一千年前玉珩仙君叛道,墮入魔道,此後便了無音訊。許是時間久了,便又有另一道聲音在三界內響起。


    玉珩仙君墮魔後不久,便受到了天道反噬,身死魂散。


    青姒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卻在那日,妙音前往人間去抓她的時候,親口告知她玉珩被囚於噬仙台。


    原來如此。


    妙音費這麽大力氣,去救一個千年前便已經心如死灰的廢人,為的究竟是什麽?


    還是說,她想利用扶澤,助自己複生滄月族?


    個中原因,幾句話是道不清楚的。


    那些人千年前的緣分,便如同細麻繩般死死纏在一起,偶爾鬆散了些,便認為緣分已盡。但誰又能料到,千年後忽地有一把剪子出現,那些細繩,便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歲月纏綿多久,人便執著多久。


    “閣主。”青姒輕聲喚。


    對方瞥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兩年前東海一戰,那個魔族是誰?”青姒問。


    妙音漫不經心地理著衣袖:“誰知道呢?”


    “兩年前,是您將我與雲止救下的。”青姒望著她的側臉:“您曾說,會替我找到那魔族,會助我複仇。”


    “但眼下,護心鏡的消息已經被放了出去,仙界內亂不斷,魔族又對其虎視眈眈,倘若兩族開戰——”


    青姒頓了頓,垂下了眸去,嗓音輕了許多:“我還有機會活到那個時候,手刃仇人麽?”


    妙音神色一頓,斂去眼底的懶散,淡道:“你不信我?”


    她低下頭去:“青姒不敢。”


    妙音笑了,緩緩轉過了身,直勾勾地盯著她,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她的嗓音,似蠱惑,又似危險,卻帶著幾分令人不容置疑的味道。


    “你別忘了,你的血,是我給的。”妙音微微湊近了幾分,在她耳畔吐氣如蘭,聲音幽幽:“你這條命,也是我的。”


    “若是想複仇,便照我說的去做,乖乖完成你該做之事。”


    青姒睫翼一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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