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刃來到班級,已經不早了,開始著今天的訓練。


    早上的事,讓他心情確實糟糕,心裏麵兒有點壓抑,他拿出了《西峽頌》臨摹著,西峽頌自然大氣,豪放氣派,實在是解鬱的好帖。書法藝術是本土人獨有的藝術形式,李澤厚先生有過很多評述:


    “如果碑是書法的理想狀態,那筆墨就是書法的現實狀態;如果碑是書法的空間狀態,那筆墨就是書法的時間狀態。”


    “線獨立發展為中國特有的書法藝術,以突出表達情感和心境。”


    以線的形式呈現為情感的“模樣”也好像把時間性的音樂空間化,形象化了的樣子。


    遊刃不禁想到,自己如果化成某種承載著不同力度的線,去頂撞纏繞敵人,也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手段,好像遊龍一樣。


    甚至可以將對方塑造成線條,進行一定的重組,把對方自己纏繞在自己身上,讓對方變成不是人的東西。花樣很多,也有分別的道理與針對考慮。


    一會兒趙捷推門而入,看來他已經恢複了,遊刃向著趙捷打著招唿,表示歡迎。


    趙老師迴到了學校,確實讓遊刃心裏踏實了不少,畢竟他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說白了他是當下這盤棋的棋手。


    一上午很快過去,遊刃跟著趙捷來到了趙捷在學校的小工作室裏,開門便是那片田園。


    趙捷在田園的小木屋裏聽著遊刃講述今天的遭遇。他聽到遊刃那麽快找到了破局之法,十分欣慰,他表示讚賞:“你還真是聰明,那麽敏銳就察覺到了問題所在,看來你最近進步不少。”


    遊刃又把神婆說的話告訴了趙捷,趙捷點頭,道:“她說的確實有道理,不然這個世界便不會有那麽多朽者了,可這並不是唯一的道理,更不是真理,是他們願意這麽活著,其實人生也是一件作品,你如何創造,也是自己的事。”趙捷很巧妙的順勢涵蓋住了神婆的理論,並沒有搞對立,而是將它納入成自己這一套裏的某種可能效果,有意無意的暗示遊刃如何麵對自己的人生。


    “這個事太嚇人了,她說有好多人中了這個圈套,算上我隻有兩個人逃脫了,她讓其他的人自己害死了自己啊,我現在還覺得有一種心理陰影。”遊刃無奈的說著,還把那個紙人拿給了趙捷看,畢竟它還黑了一半,有人害怕有隱患。


    趙捷看著紙人“哦”了一聲,用茶水一燙,便把那黑色的淤氣化開,衝走了。


    “這小紙人你可以留著用,做替身傀儡,可以保命,不過你要注入正麵的精神,不然還會黑。至於你說的那種手段,確實陰毒,我給你的手串是防身用的,如果你無法破解,手串可以幫助你。”趙捷說道,他讓遊刃不必擔心。


    遊刃馬上凝神靜氣注入了歡欣冷靜的精神力,讓紙人都晶瑩了不少。


    他收起了紙人,繼續說道:“那個人還說我是朽者,當下不是,馬上也是了,還說我本事越大,以後黑化越厲害。我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到底是怎麽迴事啊?趙老師?”遊刃最後是說出了真心想問的問題,接二連三的遭遇,他雖然可以應對,但是今天神婆那番話確實讓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也許有特殊之處,他憋不住問題了。


    趙捷聽到這個問題,並沒有遲疑,他迴道:“神婆是我的一個老對手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針對學校的學生進行朽化,把覺者誘導成朽者,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做這件事,首先來說她不是刻意針對你。其次,我們之間有著契約,我們之間不會輕易發生衝突,那樣的損傷是雙方都不好輕易承受的,你也看到了,我抹殺了對方兩名水平比較高的人,我也要休息這麽久。可你們年輕人之間並沒有,你們之間的衝突性更大,更直接,你們承受的住,所以你遭受這麽多事,其實對於其他人也是這樣,比如你的學姐葉可可,那個時候她也是殺出來的。”


    趙捷並未說出實情,但他希望打消遊刃的念頭,讓他安心一些。這番話很好的針對遊刃的遭遇,讓遊刃不覺得自己特殊,不認為自己有其他的問題。


    “那這什麽時候是頭呢?難不成要纏鬥一輩子嗎?我其實並非喜歡紛爭的人,您肯定也知道。”遊刃繼續說著真心話。


    “這是一種生活方式,我不想說它是什麽使命,但這應該是每一位有覺悟的人,都樂此不疲的事,那思想者孜孜不倦的一生,不也是一種纏鬥嗎?李澤厚先生活到91歲,下半輩子在新環境以60歲左右的年齡,又用雙手打拚出了一片天地,一輩子都是在思想,在思考,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業。我是說,這種生活方式,也許你並未熟悉,並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衝動,我不會強求你,你也可以想想,是迴到一般的生活還是想要開顯不一樣的人生。”趙捷真誠的說著。


    遊刃沉默著,這樣的人生確實讓他躍躍欲試,可是他接二連三的遇到這種讓他很有壓力的境況,甚至是精神的汙染,他覺得那種風險自己也許沒有必要去觸摸。


    隻是當一個人眼界打開以後,這個人就迴不去了,沒有人願意迴到那個懵懂無知的“幸福”之中。覺醒確實是奢侈品,好像冬天的豔陽天,看著溫暖,但又寒冷刺骨。


    到了這個地步,絕不是能毅然決然放棄的,可謂是趕鴨子上架,騎虎難下了。


    趙捷看著遊刃,他知道遊刃的心思,這種沒有安全感的遭遇,讓成為覺者的甜頭都失去了更多的誘惑力,他太懂這種心情了,畢竟他也是從這裏走出來的。


    遊刃歎了一口氣,他沒法說出放棄的話,隻是希望將來有一天可以結束就好,他更願意經營好自己的世界,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過著恬淡,歡欣的生活,那樣的生活對他才是最有誘惑力的。


    也許這就是人生,總是二律背反著。


    人們無法解決掉任何一個矛盾,隻能隨機應變的變換著矛盾的形態,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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