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走,餘惜繃著的心弦鬆了下來,感到十分疲累。


    鍾翊走過去,“沒事吧?”


    餘惜說:“我想迴去再睡會兒。”


    鍾翊點頭,“我推你過去。”


    “不用了。”餘惜說,“你昨夜肯定也沒休息好,先迴去休息吧。”


    鍾翊說:“我不累。”


    餘惜抬眼,不容置疑。


    鍾翊妥協:“那你醒了喚我。”


    餘惜點頭,命暫時頂替思年照顧她的丫鬟關門。


    鍾翊轉身,發現昌蓉望著他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我是想同你聊一下小姐的情況。”


    鍾翊目光一定:“你診斷出什麽了?”


    昌蓉難掩心中的詫異和鄭重:“小姐…似乎已經中毒十幾年。”


    鍾翊錯愕:“你確定?”


    昌蓉低聲:“昨夜我給小姐施針後,有心再去檢查一下小姐的腿部,才發現那毒素多數匯集於此,也就是說,小姐所謂的腿疾,是中毒所致。”


    “若不是這次小姐受傷,激發了小姐體內隱藏至深的毒素,恐怕我還無法發現。”


    究竟是什麽人,十幾年前就蓄謀給遲存玉下毒。


    這是得有多恨她,才會不立刻毒死她,而要折磨其十幾年,讓遲存玉在大好年華受盡白眼、孤獨長大。


    昌蓉越想越是不寒而栗。


    鍾翊說:“這件事我會去查,你在小姐麵前務必守口如瓶。”


    昌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我明白。”


    鍾翊很快離開了鬱離院。


    昌蓉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往小浴房走去。


    她敲了敲門,“碎昀你醒了嗎?”


    過很久裏麵都沒有迴應。


    昌蓉試探性地開門。


    門開了。


    她走進去,“碎昀?”


    四處觀望後,她才發現房間裏原本躺在小榻上的男人不見了。


    昌蓉抿唇,心中隱有失落,轉身離開。


    餘惜後背挨了一掌的地方淤青得厲害,碰都不能碰一下。


    她趴在厚厚的床單上淺眠,丫鬟則守在門外。


    緊緊拉上的床簾外,不知不覺出現一個人影。


    男人站在床邊,盯著床簾裏她不甚清晰的臉,又看過她的手,發現沒有中毒的跡象,他才稍感心安。


    餘惜睜開眼,命令道:“出去。”


    賀蘭雲隨垂眸:“我想來看看你。”


    “看我死了沒嗎?”


    賀蘭雲隨被她話裏的尖銳刺痛,啞聲:“我並不想你出事。”


    床上的少女一笑,帶著嘲諷。


    她冷淡抬眼:“碎昀,什麽好處我都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麽?”


    賀蘭雲隨向她走近,看向她時微微灼熱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我想伺候你。”


    餘惜挑眉,“我的身邊除了女婢,就隻有床奴。”


    賀蘭雲隨神情中罕見地沒有抗拒,“我願意。”


    餘惜笑得有些媚:“但我不願意了。”


    賀蘭雲脫口而出道:“為什麽?”


    餘惜疲倦地閉上眼,無情道:


    “你的臉,我看膩了,明白了嗎?”


    “況且你總不聽話,惹我心煩。”


    “以後不會了…”


    賀蘭雲隨的聲音很低,落在餘惜耳裏竟有了卑微乞求的味道。


    若是他恢複記憶,知道自己是太子後,定不會在她麵前這樣低聲下氣地說話吧。


    沒得到餘惜的迴應,賀蘭雲隨又說:


    “我以後絕不再違逆你,更不會惹你心煩。”


    他隻字不提她看他的臉看膩了這件事兒。


    餘惜饒有興趣地睜眼,像是來了幾分精神。


    “你說的鍾翊也能做到,況且他能做得比你更好。”


    賀蘭雲隨驟然握緊拳,眼底閃過一絲敵意。


    鍾翊的心思,隻要不瞎都知道。


    他十分不喜少女嘴裏對另一個男人滿是讚賞和信任的語氣。


    “你信我。”賀蘭雲隨像是急切地自證,“我以後做得定不比他差。”


    “而且,我…”


    “你什麽?”


    賀蘭雲隨咬牙:“我本來就是你的床奴…”


    語氣越來越低。


    餘惜假意沒聽見:“你說什麽?”


    賀蘭雲隨猛地抬頭:“我說我本來就是你的床奴,他如何能比?”


    餘惜看著他,忍俊不禁起來。


    賀蘭雲隨看著她眉眼間蕩開的笑意,有些無法迴神。


    漸漸地,餘惜停了笑意。


    她將頭慵懶地歪在軟枕上,偏頭看向他。


    “想要伺候我也可以,但是你之前惹我很不開心,我要你在我麵前跪著伺候,你若答應,我就留你在房間。”


    隻需放在前幾天,聽到這話賀蘭雲隨一定發怒,斥她折辱戲耍他,然後掉頭就走。


    然而現在,賀蘭雲隨聽到餘惜的要求後,僅僅隻是愣在了原地,並沒有立刻爆炸。


    餘惜見他猶豫,無趣地癟嘴:“滾出去。”


    她頭往裏轉,打算懶得再看外麵的人一眼。


    賀蘭雲隨的聲音卻忽然響起:“我答應。”


    緊隨著的是膝蓋接觸地麵時“咚”地一聲。


    餘惜得逞地彎唇。


    “碎昀,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麵對她忽然的探究,賀蘭雲隨答不出口。


    餘惜又說:“若是不喜歡,為什麽這麽無理的要求你也願意答應?要是之前,你一定會發火的。”


    賀蘭雲隨又想到昨夜,少女蒼白著一張臉,卻用戲謔冷漠的語氣,將藥丸給了他。


    她還說,是因為喜歡。


    那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全然接受了她別扭的、與常人不同的愛。


    “小姐對我真心以待,我自然想報答小姐。”


    賀蘭雲隨莫名地不想這麽輕易承認喜歡。


    因為他看得出,對麵的少女想要報複他,報複過去他對她的輕視和忽略。


    所以即使他承認,少女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希望能夠彌補之前犯的錯,然後在彼此都認真的時候,傾訴自己的情意。


    餘惜知他嘴硬,也沒心情逼他。


    她懶懶闔著眼:“我要休息片刻。”


    賀蘭雲隨望著她困頓的臉,眼底有柔和:“好。”


    少女不自覺輕皺著的眉漸漸舒展開來,點著暖爐的室內蒸騰著淡淡的藥香。


    賀蘭雲隨飄泊許久的心莫名找到了停靠點。


    他一定會盡快找迴自己的記憶,知道自己的過去後,再向她求一個未來。


    “啊痛!”


    床上的人口中忽然溢出一聲痛唿,剛醞釀起的睡意瞬間消失。


    餘惜痛到抬起上半身,想要去碰自己明明早已失去痛覺的雙腿。


    賀蘭雲隨直接掀開床簾的遮擋,臉上帶著明顯的焦急之色看向她痛的地方。


    餘惜甚至已經被腿上突如其來的疼痛折磨得說不出話來。


    那感覺就像是有人拿錘子在敲她的骨頭。


    賀蘭雲隨說:“讓我看看。”


    餘惜胡亂地點著頭,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來支撐自己的上半身。


    賀蘭雲隨擰眉,掀開她的衣擺。


    等看到她一雙腿上蛛網似的血線時,他瞳孔驟縮。


    “怎麽會這樣?”他呢喃一聲,猝然起身。


    餘惜錯亂中抓住他一角衣料,聲音疼得發顫:“你去哪兒?”


    賀蘭雲隨迴身握了下她的手,安撫又難掩心急如焚:“我去叫人,你等我。”


    餘惜聞言鬆了手。


    昌蓉還在房間裏苦思冥想餘惜體內藏了這麽久的毒是什麽,房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


    她有些驚怒地看向來人,見到是賀蘭雲隨時一怔:“碎昀?”


    “小姐她毒發了,你快跟我過去。”


    昌蓉震驚地放下手頭的事情,小跑著去了餘惜房間。


    等見到餘惜腿上蔓延的血線時,昌蓉急急蹲下:“這個症狀…”


    那些血線竟像是刀子劃過後的傷痕,讓人一眼看過去,仿佛是餘惜的小腿被分裂成了許多塊兒。


    昌蓉先喂了餘惜一顆藥丸,然後立刻施針,試圖去控製這種症狀。


    但其實她也沒有把握和具體的方向怎麽去阻止這種突發的症狀。


    她有些怨恨自己經驗竟然如此稀少,不論是寒毒,還是這種狀況,每次突然遇上都讓她產生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快去將老爺叫來!”


    這是一種大膽且恐怖的猜測。


    是的,在知道遲存玉體內被種下十幾年的毒後,她竟然懷疑了看起來如此疼愛女兒的遲老爺。


    但現在救人迫在眉睫,昌蓉覺得有必要驗證一下。


    賀蘭雲隨暫且選擇盲從,因為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床上痛苦到汗流浹背的少女。


    “你照顧好她!”


    送走六皇子後,遲仲便憂心忡忡地待在書房。


    總覺得今天六皇子一行人來得蹊蹺,看起來和他女兒之間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況且在同六皇子交談的過程中,他能感覺到六皇子偶爾的心不在焉,以及看向他時,六皇子臉上隱隱的微妙,這給他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爺!老爺!小姐出事了!”


    遲仲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邊的茶水。


    他從書房出去,正好見到女兒院裏的那個賤奴站在門口,神情凝重。


    他疾步上前:“存玉她怎麽了?!”


    “小姐似乎腿疾複發,十分嚴重,現在特別痛苦,老爺你可有辦法?”


    聞言,遲仲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神情震驚又恍惚。


    沒站穩一般往後倒,被他的小廝扶住,“老爺你沒事吧?!”


    遲仲定了定神,眼底隱有痛楚,“快,快去給小姐熬藥,立刻!”


    小廝匆匆忙忙地跑開。


    賀蘭雲隨暗暗狐疑,遲仲的表情為什麽如此奇怪。


    “遲老爺,您知道怎麽治小姐的腿疾?”


    遲仲沒有抬頭看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是。”


    他歎氣一般,“存玉患有腿疾這麽多年,小時候經常會出現這種狀況,我尋遍名醫,用盡良藥,才勉強得了一個可以壓製她腿疾發作的藥方。”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狀況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又複發了。”


    賀蘭雲隨問:“不知小姐的腿疾是如何造成的?”


    仿佛被勾起了久遠的記憶,遲仲眼底充滿複雜與掙紮,隻是他垂著眼,因而賀蘭雲隨並沒看得很真切。


    “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病。”


    可今天那種症狀,分明不像是普通的病症。


    更像是一種毒。


    賀蘭雲隨緘默,藏住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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