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房門口後,餘惜對站在一旁的鍾翊說:“你迴去吧。”


    鍾翊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她臉上流連了一會兒,剛要點頭,卻驟然察覺身後異動,有猛烈的寒風在背後聚集。


    然而來人的襲擊卻不是衝他,而是衝著餘惜那個方向去的。


    鍾翊發覺後極速反應,飛身衝到餘惜身前的同時,一手將餘惜和思年以掌風推進房門,一手在空中已經拔劍而出,在將房門關好後猛烈攻向來人。


    看見這一幕,賀蘭雲隨原本踏出柴房的腿又退了迴去,並帶上柴房門。


    昌蓉意圖說話,被他嗬斥:“閉嘴。”


    隨後賀蘭雲隨戳開窗紙,冷靜觀察起外麵的動靜。


    月影稀疏的院中,直到對方被迫防守一招後,鍾翊才看清對方是誰。


    獨孤傲掀了鬥篷,長著蛇鱗的臉對鍾翊陰沉著笑:


    “恨影,別來無恙啊。”


    鍾翊目光一凜,有些詫異。


    但隻是分秒之間,他已欺身而上,毫不猶豫使出了這兩年從不曾用過的狠絕殺招,絕不給對方留一絲生存空間。


    獨孤傲見狀,不禁冷笑一聲:“今日我就來看看你這兩年有沒有長進!”


    他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來殺人,一是對自己實力的極度自信,哪怕他現在是將死之人,但隻要使出寒毒掌,幾乎無人可敵。


    二是因為據殿下告知,這府中除了恨影再無一個高手,而恨影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若說有什麽變數,那便是在這兩年之間,他不知道恨影的武功是否突飛猛進到可以攻克他的寒毒掌了。


    獨孤傲懷著傲慢的心態接招,可幾招下來,他逐漸發現不對。


    好快!他皺著眉。


    鍾翊手中的劍宛若有靈,不僅快如閃電,還總是極其詭異地在各個角度克製他使出寒毒掌。


    獨孤傲臉上不再輕鬆:“看來你在這府中當個小小護衛,也還是有長進的!”


    以為這點兒把戲就能攔住他嗎?真是可笑!


    等鍾翊寒劍再次指來的時候,獨孤傲不退反進,蛇鱗成為他手掌的盔甲,讓他在抓住鍾翊劍尖的時候沒有受傷。


    鍾翊的劍勢被迫中斷一瞬。


    可還沒等獨孤傲開口嘲諷幾句,鍾翊已經棄了劍,將左手的劍鞘快速換到右手。


    將毫無殺傷力的劍鞘使出和長劍一樣如虹貫日的氣勢。


    見狀,獨孤傲心中終於升起警惕和危機感。


    恨影的劍法竟然已經如此出神入化。


    他心感不妙。


    今夜他來這兒的目的是屠殺,是碾壓式的掠奪,而不是拚個你死我活。


    畢竟他沒忘記自己是個快死的人。


    本以為會很快解決這裏的事情,殺了恨影,獲取新生,他才會這麽毫無顧忌地使用寒毒掌和內力。


    若是最後沒殺死恨影,或者說殺死了恨影,但同時他也付出巨大代價,到最後連換血的時間都撐不過。


    那他今晚的一切必將功虧一簣。


    獨孤傲看向那扇被關閉的房門,心中立刻轉移了策略。


    既然恨影那麽在意那個女的,那他就逼恨影為情自戕!


    獨孤傲抓住機會驟然使出一記寒毒掌,逼退鍾翊半分。


    隨後便如夜行蝙蝠一般,衝開房門。


    他五指成爪,去抓輪椅上的少女。


    思年從旁邊抱起一個小香爐砸了過去,“休想碰我家小姐!”她堅決擋到餘惜麵前。


    獨孤傲一掌揮開香爐,“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察覺身後恨影已經追了過來,獨孤傲不再耽擱,解決了礙事的思年。


    餘惜趁亂偷襲,扔出一把軟筋散,卻被獨孤傲用鬥篷震散。


    “無用的掙紮!”


    最終,餘惜被獨孤傲從輪椅上抓了過去。


    鍾翊的劍變得剛烈,“放開她!”


    獨孤傲說:“我還以為你變成了一個啞巴,原來你還會說話。”


    他帶著蛇鱗的手掌掐住餘惜脖子,餘惜被這詭異的觸感弄得不適,皺了眉。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扭斷她的脖子。”


    鍾翊強勁的攻勢便如洪水遇堤,被衝撞得停了下來。


    “放了她。”他看獨孤傲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獨孤傲說:“想救她,可以,不過要用你的命來換。”


    鍾翊手背青筋暴起,身體緊繃,渾身蓄滿了殺氣。


    獨孤傲眯了眯眼,心中隱隱忌憚又不由覺得滿意。


    當初在他的試驗下,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寒毒淬體,恨影卻承受住了,還擁有了幾乎百毒不侵的體質,飛速成為了無失樓的頂尖殺手。


    沒想到現在僅兩年過去,恨影的武力又提高了不少。


    他都可以想象到,如果換了恨影的血,自己將是如何稱霸江湖的了。


    想到這兒,他眼底泛起邪惡貪婪的光芒,掐住餘惜的力氣加大,沉聲催促:“我的耐心可有限。”


    鍾翊眼見餘惜的神情變得痛苦,他手中的劍緩緩對著自己抬了起來。


    見到恨影當真將劍放到了脖子上,獨孤傲大笑:“恨影啊恨影,想不到你居然肯為一個瘸子付出生命,你雖武功增進了不少,卻變得愈發愚蠢!”


    他絲毫沒把螻蟻般的少女放在眼裏,卻不知被他挾製的少女,在聽到他口中“瘸子”兩個字眼的時候,眼神驟然陰狠。


    “我最討厭有人當眾戳我的痛處。”


    少女陰沉呢喃的聲音被獨孤傲的笑聲掩蓋,因而他沒聽清她說了什麽,隻是惡狠狠警告:“最好給我安分點兒!”


    鍾翊緊張地看向餘惜。


    獨孤傲顯然已經不耐煩,“太慢了,恨影你的劍從來不會這麽慢!”


    他陡然收攏掌心,要擰斷餘惜的脖頸。


    “鍾翊!”餘惜在被掐得說不出話之前猛地大喊一聲。


    獨孤傲說:“今天你們都得死!”


    鍾翊心驚,將長劍調轉,用盡全力將其震出,直指獨孤傲的眉心。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長劍勢如破竹,獨孤傲不得不騰手去防,左手卻想同時掐死餘惜。


    但餘惜也同樣抓住他分心應付鍾翊的這一空隙,左手握著從袖中掉出的短刃,狠絕地往後一捅。


    獨孤傲剛避過鍾翊的劍,就在猝不及防間被一個他瞧不起的螻蟻捅了一刀。


    他下意識就是一掌,擊在餘惜瘦弱的肩背處。


    即使隻用一成功力,也絕不是一個弱女子可以承受的。


    餘惜被獨孤傲打出門外,雙腿無力如風箏的斷線,整個人好似在空中變得支離破碎。


    “鍾翊,殺了他!”


    少女有氣無力的聲音卻在鍾翊耳邊響得劇烈,含著極度的恨意。


    餘惜閉了閉眼,等待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傳來。


    身後卻遽然衝上來一個人,從後抱住餘惜,甘當肉墊,兩人一起從台階上滾落。


    一道痛苦的悶哼聲在耳後響起。


    餘惜怔了怔,迴頭看去。


    賀蘭雲隨正盯著她,神情隱隱痛苦。


    鍾翊見有人救了小姐,也管不得對方是令他不喜的人,忍痛沒去關心,而是以更加淩厲迅猛的攻勢,要殺了獨孤傲。


    獨孤傲隨意抽出插進他左側肋骨處的短刃,丟在地上。


    一個小小螻蟻給他造成的傷害,簡直不痛不癢。


    這次,他不會再陪他們玩一些無聊的小把戲了。


    “恨影。”他長著蛇鱗的臉在陰影處無比森寒,“你受死吧!”


    兩人纏打在一起,一時難分勝負。


    餘惜掙了掙賀蘭雲隨鎖在她腰上的手,“放開我。”


    賀蘭雲隨看著她冷淡的臉,眼底微暗,鬆開了手。


    餘惜手臂撐在地上,想要撐起上半身從他懷裏離開,喉間卻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癢意。


    “噗!”


    餘惜吐出一大口黑血,重新倒迴了男人的身上。


    賀蘭雲隨睜著眼,隻覺有鋪天蓋地的血色在眼前蔓延,緊接著身上就是一重。


    他下意識將鬆開的手抱了迴去,神情發著愣,“遲存玉?”


    身上的人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迴應。


    賀蘭雲隨眉頭鬆了又緊,他卡殼似地轉頭,看向昏迷倒在他脖頸處的餘惜。


    少女臉色蒼白,秀眉擰緊,唇邊殘留黑色的血線。


    賀蘭雲隨心中一震。


    他伸出因寒毒影響而時時發抖的手,握緊拳用力將餘惜扶了起來。


    指尖遲疑地探了下她的鼻息,直到感受到她微弱的唿吸,賀蘭雲隨從剛才起就莫名提起的心終於微微迴落。


    他看向不遠處的昌蓉,高聲道:“快救她。”


    昌蓉望著餘惜生死不知的臉,腦海中浮現少女不久前冷言冷語的模樣,踏出去的腳步猶豫了一下。


    但也隻是一下,接下來她走過去的步子越來越堅定,到最後是小跑過去的。


    無論如何,她不能因為私心而忘記自己作為一個醫者的責任。


    賀蘭雲隨讓她給餘惜診斷,緊繃的神情裏讓人看不出一絲漠然,反倒藏著深深的擔憂。


    昌蓉定下心來,開始診斷餘惜的狀況。


    看到那一灘黑血時,她的神情陡然凝重。


    賀蘭雲隨發現她的不對,立刻問:“怎麽了?”


    昌蓉沒說話。


    她還無法確定餘惜是不是也中了寒毒。


    她掏出針袋,決定先為餘惜施針,護住心脈。


    賀蘭雲隨見她神色認真,便強忍了疑問靜待在一旁。


    另一邊,鍾翊和獨孤傲從屋內打到屋頂。


    殘影交織中,卻能清楚看見鍾翊孤身劍影,在這場生死難料的廝殺中占據了上風。


    獨孤傲越打越吃力。


    這恨影,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纏一百倍。


    若是全盛時期,恨影絕不是他的對手。


    可現在,他身體裏除了寒毒在作怪外,隱約還有另一股力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加速了他體內的毒素蔓延,以致於他不敢再使出寒毒掌,否則那會立刻成為他的催命符。


    黑褐色的蛇鱗在蕭瑟的月光下發著沉寂的暗光,漸漸爬滿了獨孤傲整張臉。


    他的視線也受了鱗片所限,在他抬手拔去眼周的鱗片時,鍾翊的劍狠狠刺穿了他的肩膀。


    他狼狽後退,捂住肩膀,血卻像是凝固的流體一樣掉落,而不是帶著溫熱像水滴一般掉落。


    這表明留在他身體裏的血,已經變成了一潭死水。


    獨孤傲沉著臉,伸手掀開自己的鬥篷,去看自己左腹上方的傷口。


    原本不值一提的皮肉傷,不知何時竟擴大到了拳頭大小,傷口中心宛如一個黑洞,引起周圍皮膚強烈的灼燒感。


    那把短刃上竟淬了劇毒!


    獨孤傲頓覺怒火中燒,無法相信自己被一個不起眼的螻蟻陰了一招。


    他暴怒一聲,衝開鍾翊,殺氣騰騰地衝向地麵上躺著的少女。


    因為昌蓉的施針,餘惜暫時清醒了過來。


    抬眼看見裹挾殺氣奔湧而來的獨孤傲,她眯起眼,聲音冷得徹底:


    “鍾翊,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立刻殺了他!”


    “賤人,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賀蘭雲隨翻身而起,將餘惜護在身下。


    輕微的摩擦聲過後,是長劍洞穿人體血肉的聲音。


    獨孤傲駭然的臉和手中的毒掌凝固在空中,僵硬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處殺死他的血劍。


    “恨影,你居然,從始至終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是你反應變慢了。”鍾翊抽出劍。


    獨孤傲倒在地上,整個人如同縮水的枯木一樣,皮膚皺縮,頭發變白,宛如一個八十老翁,很快命喪黃泉。


    餘惜從賀蘭雲隨頸側望過去,正好見到鍾翊擦拭著從獨孤傲體內抽出的長劍。


    他逆著月光的臉上,染血的銀色麵具泛著詭異的光澤。


    鍾翊察覺餘惜的目光,抬眸看過去時,眼中褪去了冰冷的殺意,柔和下來。


    餘惜推了推身上的人,賀蘭雲隨看了她一眼,在起身離開的同時將她也拉了起來。


    鍾翊揮劍入鞘,然後蹲下身,在死不瞑目的獨孤傲身上摸索片刻,掏出一個淡紫色的藥瓶。


    他撥開塞子,聞了聞,然後將它拿到了餘惜麵前。


    “這裏麵是由茯寒草製成的解藥。”


    這藥丸對於普通中了寒毒的人能解,但是對於獨孤傲這種刻意融合蛇毒修煉寒毒掌的人來說,隻能減緩他被蛇毒異化的速度,卻不能幫他徹底擺脫蛇毒的影響。


    餘惜將藥瓶拿到手裏,倒了一顆藥丸出來。


    幾乎隻有食指大小,竟散發著淡淡的芳香。


    她又倒了倒藥瓶,裏麵卻空了。


    昌蓉錯愕:“竟然隻有一顆…”


    雖然她還沒確定遲存玉是不是中了寒毒,但是目前來看,遲存玉也中了寒毒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看向拿著藥丸的少女,那這一顆藥丸,遲存玉會給誰?


    鍾翊意識到不對,想到獨孤傲在餘惜背上擊的一掌,他上前抓住餘惜握著藥丸的手,“快吃了它。”


    餘惜盯著手裏的藥丸沒動。


    “我也中寒毒了嗎?”她看向昌蓉。


    昌蓉垂了眼:“很有可能。”


    “這樣啊。”少女的聲音輕飄飄的。


    賀蘭雲隨的視線從藥丸上輕輕掠過,落到餘惜的臉上,目光中沒有對藥丸的急切和壓迫,顯得很是鎮定。


    仿佛馬上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昌蓉見少女想把藥丸一分為二,不得不說出殘酷的事實:“這種藥丸裏,茯寒草的劑量不確定有多少,若是分半,或許兩半都會徹底作廢。”


    餘惜手指微微僵住。


    鍾翊望著她,難道現在她要為了救別人而棄自己的性命於不顧嗎?


    “反正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不如還是把藥丸給他吧,說不定我沒有中寒毒呢。”


    一句如驚雷一樣的話語在其他三人耳邊炸開。


    餘惜趁賀蘭雲隨怔愣之際,素手強硬捏住他的下巴,將藥丸丟進了他嘴裏。


    賀蘭雲隨第一反應就是要吐出來,被餘惜捂住嘴。


    “你敢吐以後就給我滾出鬱離院。”


    賀蘭雲隨張著嘴,藥丸滑進了他的喉管,被咽下。


    他嘶啞著聲音,“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餘惜單手摟住他的脖子,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


    “我說過的。”


    “因為,喜歡。”


    “當前男主恨意值降為0,愛意值飆升為86。”


    餘惜鬆開賀蘭雲隨的脖子,對他虛弱地一笑,好似失了豔麗的海棠,焉嗒了下來。


    鍾翊狠狠閉了眼,自嘲地笑出聲。


    他接過昏倒的少女,一腳踹開靠近的賀蘭雲隨,把人抱進了房間,關了門。


    賀蘭雲隨還想追過去,卻被昌蓉拽住。


    “你現在過去,他會殺了你的。”


    賀蘭雲隨才不管,他狠狠甩開昌蓉的手,可剛走出去一步,他因虛弱而整個人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依然執著地伸出手,想去抓那個反複無常、卻真的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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