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來賓晚上好,為了增加本次舞會的趣味性,我們特意為大家準備了各式精美麵具,將此次的月光寶盒舞會升級為蒙麵舞會。”


    “舞會開始前,需要大家和自己的搭檔分開,屆時在音樂響起的那一刻,第一對找到自己的搭檔並共舞一曲的人,將獲得我們的獎勵!”


    “最後,希望各位能夠穿越時間和空間,和對的人共舞一曲。”


    主持人說完,就有人將麵具拿到人群中供人挑選。


    一時身邊的人都充滿好奇和興奮地上前去挑選心愛的麵具。


    樸迅羽問餘惜:“不去嗎?”


    這時,剛剛在台上說話的人手裏拿著兩個麵具走了下來,恭敬笑著:“少爺,這是您和夫人的麵具。”


    餘惜從他手裏接過麵具。


    銀白閃耀的纏枝花紋缺月型半麵麵具。


    神秘又高貴,製作精巧。


    “這是特意為您打造的,希望夫人您喜歡。”男人殷勤討好笑著。


    餘惜摸了摸麵具上的紋路,解開麵具後的繩子,戴在臉上。


    樸迅羽伸手幫忙係繩,“我幫你。”


    餘惜便鬆手讓他來。


    戴上麵具後,隻露出餘惜小巧的鼻頭和塗了口紅後瑩潤嫣紅的唇瓣。


    樸迅羽盯著那兩片,喉嚨一陣發緊。


    餘惜抬眸:“怎麽了?”


    樸迅羽慌亂迴神,將繩子係好後,掩飾性地也戴上了自己的麵具,對她說:“很好看。”


    餘惜應:“嗯。”


    不遠處的車瑉清垂眸收迴視線,從一旁侍者端著的盤子上拿上屬於自己的麵具戴上。


    “我看到大家麵具都已經戴好了,那麽現在,就請大家離開自己的搭檔吧。”


    樸迅羽這時後悔起來,思索著怎麽才能和餘惜寸步不離。


    “分開吧。”


    樸迅羽心一跳,慌亂如烈火燎原般燒灼了他的五髒六腑,可轉眼一瞬,他又才明白她隻是在說,是現在的搭檔分開。


    “我…”


    “你不相信自己能找到我嗎?”


    看著她因疑問而顯得冷靜淡漠的眼睛,樸迅羽說:“我一定會找到你。”


    絕不會,弄丟你。


    那麽,舞會正式開始。


    舞廳內所有的光線驟然熄滅,眼前連一絲光都窺不見,是徹徹底底的伸手不見五指。


    尋找搭檔時間是十五分鍾,時間一到,身邊是誰就是誰,音樂響起後,隻有找對了搭檔的人才能共舞。


    期間,有很多人不慎摸到餘惜的手臂,都被餘惜快速躲開了。


    餘惜憑借著印象裏舞廳的布局,遠離舞廳中央,往人群外摸索前進。


    行進途中,又有一個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餘惜剛想甩開,對方的手卻像是黏在她手腕上一樣,順勢往下,握住了她的手。


    很沒有禮貌,或許是猥瑣男,餘惜這樣想著,抬腳就想踹向對方,那人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她身旁,傾身在她耳邊吐字:


    “是我,車瑉清。”


    餘惜一頓,“先鬆開。”


    車瑉清說:“鬆開的話我們可能會分散。”


    “而且,我有話和你說。”


    餘惜轉而說:“抓我的手腕。”


    車瑉清聽出她的排斥,心裏生出一絲絲不悅,但他沒管,聽話地去抓她的手腕。


    是他模糊同伴的界限了。


    他剛剛隻是心血來潮,想要試探自己和她有沒有超越同伴的可能。


    但現在看來,她清晰地將他界定為盟友,不允許越界。


    車瑉清拉著人走到自己原本坐的位置旁,鬆了手。


    “怎麽了?”她問他有什麽話要說。


    車瑉清藏在黑夜中無法看清的神情沉了下來,嚴肅道:“有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盯上你了。”


    餘惜訝異:“什麽時候?”


    “應該從你上船後就跟在你後麵了。”


    “能解決嗎?”


    車瑉清擰眉,“對方很狡猾,我的人不在這裏,沒抓到。”


    “他\/她對你的惡意很大,我無意間瞥見過對方看你的眼神,那是一雙血氣很重又冰冷的眼睛,像一條毒蛇,很危險。”


    說到這兒,車瑉清建議她:“你應該離開這裏。”


    餘惜沉吟著沒說話。


    車瑉清拿不準她的想法,卻擔心她的安危,“沒必要猶豫,我不會允許我的同伴受到生命威脅,最遲明早,我會安排人送你下船離開。”


    餘惜下意識搖頭,“不可能。”


    她,樸迅羽的準未婚妻,樸家的準兒媳婦,如果貿然離開,影響巨大,之後絕對難以收場。


    況且,她已經計劃將一切終結在這艘遊輪上。


    車瑉清不解:“你堅持留下來的理由是什麽?”


    無論有什麽計劃要實施,都該先保住命再說不是嗎?


    餘惜的反常讓車瑉清意識到她打算要做的事情可能早就是和搏命相關的了。


    他急聲抓住她的肩膀,“你說過對我永不背叛的。”


    餘惜說:“我沒有背叛你。”


    “可你堅持不下船,就是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對方的刀刃之下,如果你出事,難道不是擅自讓我失去同伴、讓我飽受痛苦和孤獨的折磨嗎?”


    車瑉清抓著她肩膀的手用力,“你必須告訴我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才是對我的尊重。”


    餘惜沉思,自己真正的計劃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那就隻好半真半假地哄騙了。


    “好,我告訴你,你先鬆開我。”


    車瑉清遲疑著,鬆了手。


    “我計劃在訂婚這天狠狠地報複樸迅羽。”黑夜中她輕聲開口。


    “報複他任何時候都可以。”車瑉清說,“現在是你的生命受到未知的威脅,我希望你能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去做這些事。”


    餘惜抬眸,她的麵部輪廓車瑉清明明看得模糊,他卻被她眼中灼灼燒起的亮光燙了一瞬。


    “訂婚這天報複是最好的時機,我要讓他在最開心的時候陷入痛苦的無邊地獄。”


    車瑉清微微瞪大眼睛。


    “你打算以什麽方式讓他痛苦?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方式嗎?”


    如果餘惜出手當眾傷了樸迅羽,她絕無可能下得了這艘船。


    “你太瘋狂了。”車瑉清低聲歎氣,“我不會允許你冒險的。”


    他加重語氣:“報複樸迅羽的機會日後有很多,而且到時候我實力壯大,也可以幫你。你沒必要現在…”


    “你是打算讓我在和他結婚的時候再這樣做嗎?”


    “為什麽非要…”


    結婚,更恐怖的詞了。他無法接受。


    “因為這種時刻給人留下的痛苦記憶更深刻、更無法忍受。”


    餘惜語氣堅決,拉下他的手。


    “別阻攔我,幫我,好嗎?”


    車瑉清神色掙紮。


    “如果你不幫我,我們的結盟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你便沒資格插手我的事。”


    車瑉清想,究竟誰能拗得過她這種做了決定就拉不迴來的性格?


    “好…”他抬頭,“但你以後不要說這種斷交的話,我會失控發怒。”


    餘惜淺淺彎了下唇:“好。”


    他會盡全力保證餘惜的安全的,車瑉清兀自下定決心。


    另一邊。


    樸迅羽已經煩躁地想摘下麵具全場叫停了。


    時間過去了一大半,可他遲遲沒有找到人。


    他今天才聞過她的香味兒,所以不可能忘記。


    一次也沒有遇見,就像她已經不在這舞廳中央了一樣。


    “還有5分鍾哦,大家是否找到了自己的搭檔呢?”主持人調侃提醒的聲音環繞全場響起。


    樸迅羽冷著臉站在原地,伸手抓住臉上的麵具,要摘下來。


    那股消失已久令他魂牽夢繞的香味兒卻忽地飄近。


    有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輕軟,溫涼。


    他帶著怒氣去摘麵具的動作瞬間軟了骨頭僵在那裏。


    “我在這兒。”


    樸迅羽反手握住她的手,聲音好似委屈著:


    “我站了很久都沒找到你。”


    “我一直在等你,但你好像在人群裏迷路了,所以隻能我來找你了。”


    她的聲音輕微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調侃,讓樸迅羽心弦顫動。


    他低沉著笑道,像是慶幸:“謝謝你來找我。”


    哢嚓——


    燈光驟亮,驅散了一室黑暗。


    樸迅羽抓著眼前人的手,眼睛隨著燈光亮起的一瞬間也熠熠生輝起來。


    “請問所有來賓都找對了自己的搭檔嗎?”


    樸迅羽握緊餘惜的手。


    我找對了。


    “好,那麽現在請找對了自己搭檔的人上前一步,其餘來賓可以迴到座位上享用美食,並為正確搭檔接下來的舞姿喝彩!”


    舞廳沒的燈光變換,隻聚焦在舞廳的中央。


    除了樸迅羽和餘惜,還有三對也是成功找到了自己的搭檔。


    四對各站在舞台的一個角,音樂隨之響起。


    ——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節奏舒緩,優雅悠揚,又好似含著若有若無的憂鬱。


    餘惜說:“我並不太會跳華爾茲。”


    樸迅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會。”


    餘惜微訝:“我以為你會…”


    “從小就不愛這些…”他幾近低聲嘟噥。


    兩人突兀地站在所有人目光中,其餘已經開始起舞的三對見狀,笑著開始往他們兩人這邊簇擁過來。


    燈光隨之移動,兩人像是中心的花蕾一樣被包圍著。


    餘惜看著他們友善的笑臉,忽地提起裙擺,學著他們的動作,搭上樸迅羽的手臂。


    “我們跟著他們跳。”


    “…好。”


    相比於餘惜靈活的肢體,樸迅羽顯然僵硬很多,總是跟不上又或者撞到餘惜。


    在他的腳踩過來之前,餘惜裙擺逶迤一轉,轉了出去。


    樸迅羽的手被她牽著高高舉起,手掌下她的墨綠色的裙擺像寶石一樣閃耀,又像是深邃清澈的河流在流淌。


    樸迅羽開始明白那些熱衷拍照和記錄的人了。


    因為太過美好的記憶,不定格,就會消失。


    …


    今天就是訂婚日了。


    昨晚舞會結束送餘惜迴房間後,樸迅羽幾乎一夜未眠,腦海裏時而是她失常卻蹁躚的舞姿,時而是她波浪一般層疊的墨綠色裙擺。


    清晨六點左右,他就起了床,眼神裏沒有絲毫疲憊,反而看著神采飛揚。


    他洗漱完後直直在房間裏坐到了八點,才起身準備去敲餘惜的門,然後和她一起去換訂婚的禮服。


    樸迅羽抬手先是輕敲了三下。


    房間裏沒有任何動靜。


    他想著餘惜是不是還沒醒,所以先給她發了簡訊過去,之後又敲了門。


    可是三分鍾、五分鍾過去,裏麵依舊安靜得過分。


    不論她是真的沒有聽到還是房間隔音效果太強,樸迅羽的心開始緊張了起來。


    在這樣重要和特殊的日子,他感到自己極其的沒有安全感。


    他直接打電話叫來人,然後開門進去。


    可進去後空無一人的房間給了他一記重擊,他僵硬站在原地,如遭雷劈,體無完膚。


    她…逃了?


    樸迅羽努力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環顧著房間。


    忽然,房間裏桌台上的一張異樣紙條闖進了他的視線。


    樸迅羽忍著手肘的顫抖,做足了心理建設打開那張紙條。


    :你的未婚妻被我帶走了,想要見她的話獨自前來頂層甲板,但凡有異,死。


    樸迅羽指節攥緊,咯吱作響。


    他眼底陰沉一片,憤怒混雜著滲人的殺意燒灼了他的四肢百骸。


    該死的家夥,被他抓到,他一定要把對方煮進油鍋,讓其生不如死!


    頂層甲板的尾部。


    餘惜看了一眼身旁坐著吃麵包的女人。


    這是她的早餐,餘惜想。


    “餓了?”女人頭也沒迴地問。


    餘惜說:“有點兒。”


    女人挑眉微笑:她還真敢迴答。


    女人將手裏的麵包隨意撕了一半遞到她嘴邊,“吃。”


    餘惜張口咬下,也不怕她下毒。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害怕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怕也不想等會兒做餓死鬼。”


    “哼。”女人扯著嘴唇,“你心態挺好。”


    她手裏把玩著一把折疊刀,刃口已經有些磨損,甚至有些鈍了,像是使用過度了一樣。


    “我用這把刀殺了九個男人,割了九個生殖器。”


    餘惜咀嚼的動作一頓。


    “全都是花心出軌的負心漢,當然,我殺的人不限於此,家暴男、賭鬼、酒鬼等,都在我的殺人名單上。”


    女人像是閑聊一般說著恐怖的話。


    “我是一個連環殺人犯,本來都被抓了,但裏麵竟然有人要我來殺你,成功了就可以不定我的罪。”


    她猛地湊近,看餘惜的臉,“小妹妹,你得罪的人來頭很大啊。”


    餘惜有些無辜地開口:“我也不知道…”


    女人坐正身子,抱著手臂說:“因為你是第一個被我殺的女人,所以我願意讓你有一條生路可走。”


    “隻是這個機會,得看你的未婚夫給不給了。”


    餘惜問:“你想怎麽做?”


    “如果他願意為你去死,我就放了你,如果他不願意,那他就上了我的殺人名單,他和你一起死。”


    女人望著前方,猛地站直身體,一把將餘惜拽到胸前,折疊刀利落打開,橫在餘惜的脖子上,輕聲在餘惜的耳邊吐氣:


    “看,你的未婚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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