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桌子相隔一米擺在考場的中間。


    樸迅羽已經坐在了靠門那一側的桌子上,也不看桌上擺著的試卷,就撐著下巴像個攝像頭一樣掃視著餘惜。


    餘惜坐到座位上,拿起試卷,專心致誌地寫題。


    說起來,上輩子她沒上過高中,那會兒她的病情加重,就一直躺在醫院,被禁止了任何活動。


    那樣空虛枯燥的日子很容易把人逼瘋,所以餘惜常常會做些什麽來打發時間。


    那時她還期待過自學完高中課程,去參加高考。


    可她根本沒活到高考那天。


    餘惜思緒翻飛一瞬,便又全神貫注地寫題。


    厚重泛黃的劉海微微蕩開,露出她沉靜清澈的眼睛,微翹的鼻尖,以及有些肉的嘴唇。


    倒是沒那麽醜。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樸迅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餘惜皺眉看向他,後者卻像是被什麽嚇到了似的神色難看得很,陰沉得仿佛能滴水。


    甚至還瞪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


    餘惜收迴視線,沒再管他。


    樸迅羽用力甩上門,離開了考場。


    車瑉清早就離開了,監考的保安對此仿佛沒看見,目光隻緊緊盯著餘惜的動作。


    可過了幾分鍾後,教室的門又被打開了。


    樸迅羽原本的發型被弄亂,他抬手捋了一下遮住眼睛的碎發,抬腿坐了迴去。


    身體側對著餘惜,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哢擦——”


    餘惜握筆的手一頓,看他。


    “你做什麽?”


    做什麽?還不是崔東函主動發來簡訊要看她,說是要確保她的安全。


    真是可笑…


    他竟然真的屁顛屁顛跑迴來了。


    樸迅羽肆無忌憚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後,對著她臉吐出一口煙霧。


    朦朧的煙霧下,他俊朗邪肆的輪廓若隱若現,眉眼間的煩躁已經散去,隻眼底的惡劣清晰可辨。


    “就算把動作片的女主換成你的臉,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


    “所以,你以為我會對你的照片做什麽?”


    餘惜緩緩勾勒出一個冷笑:“你的嘴真是比臭水溝還要髒。”


    樸迅羽嘴角笑意凝固:“你再說一遍?”


    見餘惜不搭理他,他將煙頭燙到她的試卷上,“你聾了嗎?瘋丫頭。”


    餘惜倏地站起身,將書包狠狠砸到他的臉上。


    樸迅羽下意識抬手抵擋,眼尾處卻還是被劣質的書包拉鏈割傷,滲出血絲。


    配上他陰鬱的眼神,顯得格外妖異。


    “你找死!”


    他巨大的身高優勢,讓他覺得餘惜就是一個能輕易捏死的螻蟻。


    可這樣的家夥竟然敢一次次不把他放在眼裏。


    真是可惡至極。


    餘惜絲毫不懼,拽起書包就要出門。


    結果被保安持電棍攔住。


    餘惜說:“我卷子已經寫完了,我選擇提前交卷,車瑉清沒說考完了你們還有權看著我吧?”


    保安互相對視一眼,車瑉清確實隻讓他們在考試時間內看著她。


    於是兩人收迴電棍,讓開了路。


    餘惜打開門出去,又被樸迅羽從後大力拽住衣領。


    “我讓你走了嗎?”


    餘惜在他的手下一個旋身,錯開了他的力,然後手搭在他的小臂上用力按住他的麻筋。


    樸迅羽沒料到會這麽疼,眉頭一皺,手就失去了知覺。


    “西八!你…”


    !


    餘惜一腳踹在了他的下三路,樸迅羽驚慌失措地退開,才讓她的腳擦邊而過,可這也夠他疼的。


    他狼狽的模樣下,襯衣領口都歪了三分。


    餘惜則趁他愣神迅速跑走了。


    留下樸迅羽瘋狂地怒吼:


    “西八!你個瘋丫頭!!別讓我抓到你!”


    餘惜跑的氣喘籲籲,跑到了原班級。


    進教室前的幾步,她速度慢了下來,慢慢平緩自己的唿吸。


    腦海裏唿喚著愛恨係統。


    404沒等她問,已經提前開口:


    “當前樸迅羽的愛意值為0,恨意值為-50。”


    “-50?”餘惜微微驚訝。


    那豈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了。


    404:“很多數值都隻是虛漲,這種數值必須保持在一個持久穩定的水平,比如現在,男主樸迅羽的恨意值已經下降了10,為-40。”


    餘惜點頭:“我知道了。”


    聞言,404便進入了待機狀態。


    這會兒已經有許多人在教室裏激烈地討論著試題答案的錯對,餘惜一進門,裏麵喧鬧的聲音像被按了開關鍵一樣驟然消失。


    裏麵的人神色各異地看著餘惜,眼底都是嫌惡和隱隱的畏懼。


    但經曆了流血事件,一時倒沒人明著去找餘惜的不痛快。


    餘惜想要快步走到座位上坐下,卻發現考場座位恢複原狀的時候,有人把她的座位單獨挪到了最後,正靠著垃圾桶。


    椅子上有很多髒腳印以及一些黃白色的不明液體,歪斜地倒在地上。


    桌子也歪歪扭扭地倒在椅子上,甚至被鋸掉了一條桌腿。


    餘惜皺著眉。


    她身後的人幾乎都在屏著唿吸看餘惜會有什麽反應。


    如果她忍了,那以後將會是永無止境的欺淩,如果她十分激烈地反擊,或許能讓這群人安分一段時間,但也會引起更強烈的針對。


    餘惜緩慢迴頭,視線在每一個看著這邊的人身上掃過。


    仿佛在觀察誰是那個罪魁禍首。


    有些人想到教學樓外餘惜詭異的目光,心裏顫了顫,因此避開了餘惜看過來的視線。


    時間凝滯下,樸迅羽走姿略微不自然地走了進來。


    而恰好這時,餘惜看到了那個在人群後得意挑釁的目光。


    一個戴著眼鏡的麻子臉男生。


    餘惜逆著衝向樸迅羽的人群,朝那個男生堅定走去。


    那個男生見自己被發現,有些心虛地躲閃,但因身後就是牆壁,又出不去,根本避不開。


    他眼角提了提,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點兒。


    見餘惜走到近前,他厚重鏡片下的吊梢眼一利,外強中幹道:“你做什麽?”


    餘惜嫣然一笑。


    男生一愣。


    他因為學習一般,性格孤閉,又長得倒胃口,根本沒有女生正眼看他,更別提對著他笑了。


    雖然現在對他笑的是他很討厭的餘惜,但還是讓他有些不自在,漸漸的又有些自得。


    餘惜這樣的醜女難道喜歡他?


    沒等他得意洋洋地譏諷出聲,下三路忽然傳來劇痛。


    他的腰整個彎折,骨頭碎了似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淒厲的痛叫像是一道天雷劈在每個人的神經上。


    空氣中又是一靜。


    男生紛紛捂住下三路,眼露驚恐地看著餘惜。


    “瘋丫頭!”有人小聲嘀咕,聲音顫抖地罵著。


    樸迅羽心都漏跳了一拍,盡管麵上瞧著仍然鎮靜,眼底的陰沉卻是遮不住。


    餘惜這個家夥,專靠踹那裏長這麽大的嗎?


    該死,他剛剛差點兒也被她傷了。


    瘋丫頭是在用這個闖吉尼斯世界紀錄嗎?


    樸迅羽陰晴不定地想著。


    再看那個男生,露出來的皮膚都已經漲成了豬肝色,痛得話都說不出來,隻要一吸氣就是尖利的刺痛。


    餘惜蹲在他麵前,眉眼淡漠:


    “我想和你換個座位,怎麽樣?”


    那個男生腦海中都是嗡嗡嗡的聲音,根本聽不清餘惜在說什麽。


    可是觸及她的眼神,他下意識捂緊了下麵,生怕又遭到她的重擊。


    也不管有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幹脆利落地點著頭,活像個撥浪鼓。


    餘惜淺淺勾唇,似乎心情極好。


    原主被排擠,所以坐在後麵不起眼的位置,平時上課,視線都被前麵的人擋完了。


    可原主又是個軟柿子,根本不敢多說什麽。


    所以幹脆課下和迴家後拚命地追趕學習進度,近視快要一千度,卻又買不起好的眼鏡,眼睛越來越近視,都快瞎了。


    好在餘惜過來後,視力跟隨了她的靈魂,左右眼都是5.0,看人清晰可辨。


    現在和男生換座位,她就坐到了左邊靠窗第二排,很有利於學習。


    隻是男生旁邊的座位一直空著,她不清楚同桌是誰。


    不過想到今天唯一缺席的人,也就是被她嚇跑後請假了的人,她就知道了她的同桌是誰了——


    鄭紗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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