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躊躇半晌才告訴他,那位薑姑娘早就在事發就被家人送進了城外的庵堂,沒多久那庵堂就起了一場詭異的大火,那姑娘屍首無存,早也去了地下。


    此後的很多時候,沈時恩一直在想,自己一家功高蓋主,風頭太盛,惹得帝王猜忌,事出有因。可那少女做錯了什麽呢?她或許連和他定親的是誰都不知道,就那麽糊裏糊塗地丟了性命。


    若是他當初沒有關注她、和長姐提起她,她雖然在繼母手底下過得艱辛卻也不用死。若是後頭她繼母給他定了別的親事,他沒有再堅持選她,她也不用死。


    「她死了,因我而死。」所以沈時恩如是道。


    「啊,這樣啊。」薑桃聽到這話就覺得自己莽撞了。她還以為是對方看她恩公惹上罪責才退的親,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令人傷懷的結局,「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沈時恩搖搖頭,示意無妨。


    薑桃自覺說錯了話,氣勢更低了,輕聲道:「所以公子是告訴我你放不下那位姑娘,所以……」


    所以才不想說親。


    雖然今天的事是一樁巧合,她也早就料到會被拒絕,但真得知了這樣的結果,她胸口還是突然發起悶來,就好像有巨石壓著她一般,壓的她唿吸受阻,喉頭發堵。


    「我確實放不下,隻因我心中有愧。若是他日有機會迴到京城,我想為她立下牌位,修葺墳塋。」


    那位薑姑娘的家中待她不好,她死後肯定也不會為她辦身後事。他不知道怎麽去補償,隻想著為她立牌位、修墳塚,總好過讓她做孤魂野鬼。


    薑桃理解地點點頭。她在庵堂裏也做過一段時間的遊魂,那種無根飄蕩的生活確實很不好受。她的恩公重情重義,如此做實在情理之中。


    「我不奢求你能不介意,但是如若……如若你真的不介意,我們定了親,我保證從今往後隻把你一人放在心上。」


    薑桃:誒誒誒誒誒???!!!!


    薑桃耳邊驚雷炸響,雙頰通紅,心髒仿佛是停頓了半晌之後才開始飛快地、劇烈地跳動。今日的數重變故帶來的驚訝都不及沈時恩這一句話給她的十分之一。她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連該做什麽反應都忘記了。


    而沈時恩也在不錯眼地看著她,焦急地等待她的迴複。


    又過了半晌,趙氏和周氏在屋裏待不住了,出來催促道:「阿桃,你們說完話沒有?再拖可到晌午了。」


    薑桃恢複了一些神誌,忙道:「說完了說完了。」


    「那我們可就去請媒婆了。」說著話,趙氏和周氏急匆匆地就出門去了。


    她這是……答應了?沈時恩的心也跟著狂跳不已,隻是不同於薑桃的麵紅耳赤,他看著倒是還算鎮定。


    兩人站在原地,都失了言語。


    一直到沒多久之後,薑桃在城裏遇到的那位圓臉婦人錢氏進了門,兩人這才恢複了行動。


    錢氏進門就笑道:「我剛在城裏遇到阿桃,還和她說有人來提親了,看阿桃的反應還不相信呢。沒想到才這麽一會兒工夫,你們家便準備定親了。」


    趙氏和周氏笑而不語,催促著錢氏幫著給兩人寫婚書。


    錢氏做慣了媒人的,筆墨和紅紙等東西也都帶的齊全。


    不過寫婚書之前,錢氏還是循例問一對新人要庚帖。


    薑桃的庚帖是原身的爹娘在故去之前就準備好的,是現成的。


    沈時恩今天是陪著蕭世南來相看的,自然也沒有庚帖這種東西,隻得現寫。


    媒人問他的生辰八字,沈時恩現在的檔案上的生辰和他本來的生辰有別,雖不能宣之於口,但也並不想在這上頭弄假。也幸好婚書這東西寫下了也隻有薑家長輩能看,並不會外傳,他就幹脆就接了筆,自己來寫。


    薑老太爺在旁邊看著他寫字,隻見紅紙之上他的字跡遒勁有力,矯若驚龍,竟是難得地一筆好字,對他的印象也不由好了幾分。


    不多時,兩份庚帖被放到了一起,錢氏又問他們可要找人合婚。


    合婚,也就是合八字。錢氏不認識沈時恩,也不知道他的八字好不好,但是薑桃的批命卻是人盡皆知的。她這麽問,也是怕這麵生的後生被薑家人給瞞住了,迴頭結了惡親,壞了她做媒的招牌。


    薑老太爺道:「不用合婚,直接寫婚書即可。」


    錢氏笑著沒有言語,而是轉臉看向沈時恩。


    沈時恩便也道:「全聽老太爺安排。」


    這便沒有什麽疑慮了,錢氏為二人寫下婚書,隻把嫁娶日期空出來,留著給他們商定婚期,最後帶著一個頗為厚實的紅封喜滋滋地迴去了。


    說來也巧,婚書寫完,薑家一家子熱熱鬧鬧地聚在堂屋裏說話,這說話聲就把睡了一陣兒的薑楊給吵醒了。


    「薑桃!!!」在得知他昏睡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自家姐姐就和人定完了親之後,薑楊發出了一聲幾欲掀掉屋頂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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