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柳黎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有些冰冷,卻並沒有太多咬牙切齒的味道。


    與其說是仇恨,不如說是心寒。


    一種是強烈的負麵情緒,另一種則是平淡的灰敗。


    “那你......”


    “他們找我出去聚餐。”柳黎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我得去一趟。”


    聽見柳黎的話,小師妹挑了挑眉頭,打抱不平地說道:


    “他們都這麽對你了你還要去?你不會對那些負心人還有什麽期待吧?”


    她蹦蹦跳跳地攔在柳黎的麵前,可愛雪白的小臉上滿是不忿,嘟著個腮幫子煞是可愛。


    雙手張開,屬於少女的曼妙身形展露在柳黎的麵前,堅定地阻攔著他。


    她並不是對柳黎有什麽好感,隻是天生看不得什麽犯蠢的事,尤其是像柳黎這種的。


    然而柳黎搖搖頭:“我隻是和他們說清楚......他們對於我沒有到達同心契的級別,那麽我們就應該簽更低等級的心契。”


    “你這家夥!就應該直接跟這群家夥斷了才是!”


    “......”


    柳黎搖搖頭,想要說什麽,到最後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整個屋子變得一片沉默。


    “總之,謝謝你們的幫助......我叫柳黎,還沒問你們的名字。”柳黎轉移話題,問道。


    “奚月。”


    “白悅檸!”


    “兩位的恩情我記住了,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柳黎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誠意很敷衍,於是繼續說道,“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簽訂聽心契,如果需要幫忙,我絕不推辭。”


    說罷,他的肩處緩緩浮現出了一隻通體白色的貓咪,整隻貓顯現出一副半透明的姿態,身上的毛發如同琉璃一般晶瑩奪目,美倫美央。


    “琉璃貓?!你是琉璃貓?!”小師妹白悅檸看著柳黎肩膀上那辨識度極高的琉璃貓,驚訝地說道,態度也一下子變得柔和的許多。


    柳黎把肩膀上的琉璃貓抱下來,點點頭。


    “那這樣的話,我大概知道你的那些朋友是誰了。”奚月則是接著說道,“沒想到學院的幾位新星居然是這種人,看來我要讓老師重新評審一下他們了。”


    “......”


    柳黎沒有說話,雖然他整天在家,但是對於奚月和白悅檸這兩個名字也算是如雷貫耳。


    她們倆是大魔導師的三弟子和四弟子,分別以絕世醫術和巨大的魔力量所聞名,也算是著名的反噬者。


    “快簽快簽,我早就想和琉璃貓大大簽訂心契了!”白悅檸心情變得極其開心,蹦蹦跳跳地湊到柳黎的麵前看著他,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裏邊像是能閃出光一般,“以後我去噬界可就要多多拜托你了,傳奇渡人琉璃貓!”


    “你可以叫我柳黎。”


    “傳奇渡人柳黎!”


    “......”柳黎迅速和白悅檸簽訂了聽心契。


    這種最低等級的心契並沒有什麽限製,基本上隻要是認識就可以簽訂。


    “簽個聽心契”這種話,其實就相當於“留個聯係方式”,在這個世界代替了手機的功能。


    “三師姐三師姐!琉璃貓的聯係方式誒!”白悅檸像個小迷妹一樣對著奚月炫耀著手背上的心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琉璃貓。


    是有名的傳奇渡人。


    曾經一度活躍在各大網站上,負責接取委托,來保證委托人在噬界的安危。


    和反噬者不同,渡人並不直接參與,而是簽訂心契從而給委托者提供指引,讓他們能從噬界全身而退並且達成自己的目標。


    而在這之中,琉璃貓就是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一位。


    他會和委托人簽訂聽心契,然後將琉璃貓送過去,通過遠程上身操控琉璃貓來指引反噬者,完成委托。


    和那些隻能通過心契遠程交流的渡人相比,他的協助更加直觀精準。


    而且他的委托完成率百分之百,滿意度百分之百,甚至就連摧毀城池這種委托他也能順利指揮完成。


    整個人就一純純的戰術大腦。


    隻是後來他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轉而變成了不露麵的傳奇輔助琉璃貓,可以同時催動好幾個同心契提供援助。


    在不少人的眼裏,他就是傳奇。


    活著的傳奇。


    隻是這種外界的評價柳黎不太在意,他的目光始終在陪伴自己的朋友身上。


    不少人都以為他是一位充滿了閱曆的中年人,沒想到這麽年輕。


    不過更沒想到的是,這人還是個朋友腦,為了幫助援助朋友,連委托都不接了。


    而白悅檸,恰巧就是琉璃貓的粉絲,每天最大的幻想就是如果自己和琉璃貓有同心契能有多開心。


    所以她才會在見到柳黎之後如此失態。


    “琉璃貓......你這是準備站在台麵上了?”奚月有些詫異地看著柳黎,有琉璃貓的存在,她並沒有懷疑柳黎的身份。


    “也不是。”柳黎搖搖頭,“我隻是想證明,我擁有報答你們的實力。”


    “確實有。”


    奚月溫柔地點點頭,和柳黎也簽訂了聽心契,“不過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最好避免情緒激動。”


    “不會再激動了。”


    柳黎手背上的心契依舊在不斷地跳動,一片灼熱。


    然而他的話語卻如同心死一般,冰冷灰暗。


    “走了,再次......謝謝你們。”


    他說完之後,就直接走了出去。


    白悅檸則是在奚月的授意之下蹦蹦跳跳地跟著走了出去,帶著他離開這裏。


    ............


    “你就一定要跟著我嗎?”


    “你和我簽訂了心契,我要保護你!”


    “隻是留了個聯係方式而已......”


    柳黎看著坐在駕駛位剛剛停好車的白悅檸,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嘿嘿。”


    白悅檸甜甜一笑,拍了拍方向盤,“好啦,我就是想保護你嘛,你不用管我,該幹嘛幹嘛啦。


    我就在這裏等你,隻要你之後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就好。”


    “什麽忙?”


    “秘密~”


    “......”


    麵對著嘻嘻哈哈可愛至極的白悅檸,柳黎也沒有什麽辦法。


    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於是柳黎直接下車,朝著聚餐的位置走去。


    在他下車之後,白悅檸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睛,悄悄地把手背湊近嘴邊,輕聲說道:“大師姐,我見到琉璃貓了哦?聲音和你記憶中的一樣嗎?”


    她的手背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吐出了一句清冷的話語:


    “......一模一樣。”


    柳黎走進了飯店,坐在上升的電梯之中,麵色灰暗,沉默著。


    他又變得有些怯弱了。


    他珍惜著一切,最後卻發現這一切並不珍惜他。


    這種苦澀幾乎淹沒了他的整個大腦,讓他的理智變得有些混亂。


    他無法接受。


    他總是想著去討好朋友,從而維持“美好”的友誼。


    但是隻需要他維持才能存在的友誼......還能算得上友誼嗎?


    叮咚。


    電梯鈴響了。


    他已經達到了目標所在的地方。


    他穿過走廊,走進了包廂之中。


    裏邊的人已經開始觥籌交錯,笑聲不斷,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桌麵的飯菜已經被吃了一半,直到柳黎走進來,大家才停滯了一瞬。


    “柳黎來了啊,來,坐坐坐。”


    笑容洋溢著。


    語言熱情著。


    隻是柳黎分不清,這是專門用來招待自己的。


    還是隻是他們的歡樂溢出了一點,讓他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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