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渝原本緊繃拘謹的身軀,刹那間鬆散開來,她微微仰頭,幽長地輕歎了一聲,“太傅向來有老狐狸之名,如今一觀,果真是名副其實,令人歎服。


    此語落於蕭銘耳中,如石擊潭,其麵立沉,怒意在眸中翻湧。


    齊渝忙展笑顏,解釋道:“太傅息怒,實乃誇讚您的睿智。”


    言罷,迅速自懷中取出名單,雙手呈於蕭銘,神色莊重,“此乃人販處所得名錄,我已謄抄一份,特來相告。


    蕭銘目光掃過名單,落於齊渝身上,審視之意頓濃,仿若要洞穿其心,防備亦深築。


    齊渝取過蕭銘手中蠟燭,淺笑道:“太傅且先閱。”


    蕭銘微微遲疑,似在心底權衡利弊,片刻後,終是伸出手接過紙張,細細研讀。


    齊渝目光如影隨形,待捕捉到對方眼中那一抹轉瞬即逝的波動,頓時心中了然,知曉這棋已穩。


    這份手抄名單並非全盤托出,乃是精心篩選後的結果。


    其上所記,皆是朝堂權重之臣或機要部門要員。


    齊渝此舉,一為借蕭太傅之手拔靖王埋下的暗樁,二是試探朝堂之中究竟有多少官員依附蕭太傅,為日後布局探清虛實。


    須臾,蕭銘將紙張緩緩疊起塞入袖中。


    抬眸凝視齊渝,聲音低沉,“你這般行事,究竟有何企圖?”


    齊渝神色悠然,輕笑道:“並無大事,隻求太傅大人於明年殿試之後,為一人謀一仕途之機。”


    蕭銘挑眉,眉梢似有疑雲凝結,“若有此求,麵呈女帝陛下豈不更為順遂?”


    齊渝仿若聽聞世間至愚之語,先是一怔,繼而發出一陣爽朗長笑,直至氣息微亂方止。


    “太傅此笑話甚為詼諧!此事若想讓女帝知悉,我又何必千辛萬苦繞此彎路來尋太傅?”


    蕭銘未料齊渝迴應如此直白坦率,一時怔愣。


    垂眸間,見蠟油如淚淌落齊渝手背,然她麵容平靜,持燭之臂亦穩如泰山。


    蕭銘心中泛起一絲奇異漣漪,似驚且疑。


    俄頃,蕭銘再度抬眸望向齊渝,目光含著探尋之意,“此人姓甚名誰?”


    齊渝見目的將成,頓時麵上笑容燦爛,向太傅恭敬行禮,“不急,待殿試畢,再告知太傅亦不為遲。”


    言罷,齊渝欲轉身離去,卻又聽聞蕭銘幽幽開口,“可知背後主謀何人?”


    齊渝轉身,輕輕搖頭,語帶惋惜道:“那群人販嘴硬似鐵,嚴刑拷打亦不吐露分毫。”


    蕭銘緊盯著她,欲尋破綻,見其不似說謊,冷哼一聲,“既如此,老臣不遠送。”


    齊渝將燭火輕置一旁,笑著擺手,“太傅客氣。”


    待她伸手欲開柴門之際,仿若靈光乍現,驀然轉身,“太傅可否借我一名侍從?”


    蕭銘眉頭緊鎖,反問道:“何事?”


    齊渝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笑意,“助我一臂之力。”


    待蕭銘看到齊渝踩在侍從肩頭,仿若夜梟攀上牆垣,眉頭皺得愈加深沉,沒好氣地嗔道:“為何不走正門?”


    齊渝立在牆頭,笑靨如花綻,在月色映照下更顯風姿綽約,“我的馬車還候於牆外。”


    語落,她縱身一躍,身影矯健,轉瞬消失於牆頭。


    齊渝雙足穩穩落地,玄英早已守候一旁,敏捷地將大氅披於其肩,關切問詢:“主子諸事可順遂?”


    齊渝微微頷首,麵上掛著一抹閑適淺笑,輕聲吩咐:“迴府。”


    馬車緩離太傅府街後,玄英終按捺不住好奇,輕聲問道:“主子怎知柴房之人定是蕭太傅?”


    齊渝雙臂抱胸,嘴角勾起自信弧度,輕哼一聲後娓娓道來,“蕭慕寧遭綁不久,蕭太傅豈會淡然處之?


    我暗中留意許久,蕭慕寧隨侍中有兩人身姿挺拔,立如蒼鬆,下盤穩若磐石,行若清風拂葉,悄無聲息,必是錢來護他的高手。


    此兩月蕭慕寧與我往來之事,蕭太傅定然知曉。


    今日蕭慕寧見我之後便命人抓了安兒,她聽聞心中定有疑竇。”


    玄英聽聞,微微點頭,對主子智謀更加欽佩,而後,接著問道:“那後續如何應對?”


    齊渝輕笑一聲,仿若萬事皆在掌控,旋即輕歎,“且留意名單之人府中動靜,此番前來,隻為禍水東引。”


    靖王若尋不得名冊,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與其任她深入探查名冊在誰之手,不如將人呈於她麵前,令其知曉對手是誰。


    “主子,下雪了。”


    玄英突然出聲,打破了齊渝思緒。


    她徐徐掀開窗幔,隻見細密雪花紛揚飄落。


    正在這時,一陣冷風仿若洶湧波濤灌進馬車,卷入的點點雪花落於齊渝掌心,須臾便化為水漬。


    齊渝凝視掌心水漬,喃喃低語:“幸好。”


    是啊,今冬雪遲,許是連上蒼都在擔憂那些被囚於籠中的孩童,難以捱過寒冬。


    幸好,一切尚來得及。


    第二日晨曦初露,蕭慕寧悠悠轉醒,便急切地喚來小侍,命其為自己洗漱更衣。


    他心中始終惦念著柴房中的那個人,鞋子才剛勉強套上腳,便迫不及待地欲往柴房奔去。


    “郎君,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雪,您且披上披風再出門,莫要受了寒。”小侍趕忙出聲提醒。


    蕭慕寧聽聞此言,心中那股焦急勁兒愈發濃烈,卻也隻能強自按捺下來,待一切準備停當,他手揣暖爐,腳步匆匆,如一陣疾風般快步跨出房門。


    此刻,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灑著細細密密的雪花,庭院之中,那剛剛清掃出的小徑,轉瞬間又被鋪上了一層潔白無瑕的雪被。


    蕭慕寧抬眼望著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心情更加歡喜雀躍,但柴房之事讓他無暇他顧,仍是徑直朝著柴房的方向行去。


    小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嘴裏不停地小聲叮囑:“郎君慢著些,地麵濕滑,小心摔倒。”


    待來到柴房門外,蕭慕寧滿心焦急,猛地一把推開房門。


    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原本雀躍的心情瞬間如墜冰窟,跌宕至穀底。


    “人呢?關在柴房的人呢?”


    蕭慕寧大驚失色,心中刹那間湧上無數雜亂無章的念頭。


    “郎君別著急,那小侍昨夜太傅大人親自審問後,便將他發賣了。”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蕭慕寧聞言,心中頓時一緊,連忙轉過身問道,“盧管家,我祖母昨夜何時審問的?”


    盧義絲毫沒有猶豫地迴道:“二更前後。”


    “二更?”蕭慕聞言,心中愈發慌亂。


    繼而,他接著問道:“那……那府中昨夜可有發生旁的事情?”


    盧義微微皺起眉頭,語帶不惑,“不知郎君所說旁的事是何事?”


    蕭慕寧剛欲張口說出心中的疑慮,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他在原地沉默地等了片刻,終是開口吩咐道:“備車,我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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