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萬家團圓。


    陶京墨坐在越野車裏,全副武裝,於夜色中深入幽暗的山林。


    他的手輕輕地摸了摸口袋裏的鑰匙扣,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小東西,大概就是地攤上一塊錢一個買的。


    但於他來說,那是特別重要的東西。


    因為,他是商陸在醫院睡著之後,他悄悄從商陸的鑰匙上取下來的。


    好像這樣,他便有了商陸的東西,價值幾何並不重要。


    小東西帶著商陸的體溫,是商陸最常用到的東西,那便足夠了。


    輕輕吐出的熱氣在車窗上氤氳,離開彭縣之前,他應該狠狠親一口老婆的。


    如果這一去,真的有去無迴,那就太遺憾了。


    他的嘴角露出幾分慘笑來。


    “老大!”


    身邊開車的隊員餘光掃到他的麵容,有點擔心。


    “好好開你的車,老子就是舍不得我老婆,想他了。”


    隊員笑了起來,倒也沒有多說。


    夜色越來越深,遠處的燈火早已不見,除夕夜的熱鬧與他們無關,陶京墨看了一眼時間和坐標,然後在耳機裏命令道:“全體都有,獵物狡猾又兇殘,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速戰速決,爭取大家能迴家迎財神!”


    他的話音落下,無邊的黑暗襲來,隻有車燈閃爍,卻足以讓黑暗裏射出光芒。


    商陸對那一車的東西很是無語。


    都是些不便宜的東西,若是都扔了,那也太暴殄天物。


    但為了說明這些東西,他也是在父母親那裏撒了這輩子足夠多的謊。


    好在是腦子真夠用,不然這個除夕怕是沒那麽好過。


    當窗外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音,正在看書的他,起身走到了窗邊,方夏和幾個孩子在院子裏放煙花。


    煙花映紅了他們的臉,笑得那麽燦爛。


    商陸想起了前世父親入獄之後的幾個春節。


    哪怕年三十,母親也在市場擺攤到八點才收攤。


    市場裏都關門了,攤販也早都迴家過年了,隻有母親還孤孤單單守著。


    他勸母親迴家,母親則說,反正迴家也無事,不如多守一會兒,萬一還有人想買點菜呢。


    其實,他知道,沒了父親的家,母親覺得過年也沒有多少意思。


    高額賠償壓在肩上,越是過年時節,越是覺得辛苦。


    又一年結束了,疲憊的一年亦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但那時候,他也從未想過要向陶京墨低頭。


    他知道,隻要他低頭,隻要他開口,那點錢對陶京墨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卻是壓得母親直不起腰來的重負。


    商陸,你前世也很自私。


    那麽自私,你也沒能為家裏謀得片刻好處,反倒給父親添了更多的牢獄。


    你到底圖什麽呀?


    就圖那口氣嗎?


    重生後的第一個除夕,商陸看著在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問自己。


    母親敲了門進來,說父親晚上多喝了點酒,早早睡了。問他要不要一起看春晚?


    商陸想著母親怕是有話要說,便道:“媽,咱們聊聊吧,春晚就別看了。”


    母親便進了屋,在有些硬的床上坐下。


    商陸這才發現,母親的頭發好像白了許多。


    其實,母親還不到五十歲,但看著像是快六十歲的人。


    “商陸,這些年你上學,我也沒問過你,你在海城交女朋友了嗎?”


    商陸也才過了二十四歲生日,這個年紀不大,更何況他還在讀研。


    前世,他們沒有談過這個問題,因為一直在為他的賠償努力,似乎這件事就提不上日程,更何況,那時候他父親還在牢裏,也不好說這個事。


    現在的情況不同,也難怪母親動了心思。


    “媽,我還年輕,想好好讀書,也想好好幹事業,其他的事,不急。”


    “媽知道,這事得靠緣分,確實急不得。咱們家的情況......”她歎了口氣,“雖然你爸出來了,但到底還欠著不少債,要真談婚論嫁,大概人家女方也不是太樂意的。前幾天,在樓下遇到方夏,她問起你的事,我看那丫頭的意思......”


    商媽媽沒把話說明白,但商陸已經明白那個意思。


    方夏熱情,也沒什麽心眼,喜歡與不喜歡都藏不住,是個很簡單的姑娘。


    前世,方夏確實很喜歡她。


    “媽,方夏從前跟我不熟,如今咱們租方家的房子也隻是碰巧。她那麽好的條件,如今又當老師,咱們家的情況,配不上。”


    “也不是配不上!”商媽媽倒是不喜歡這個說法。


    “你是s大的研究生,學曆比她高,你又是學人工智能的,現在就很厲害,以後會更厲害。


    商陸,咱們家現在條件是差點,但隻是暫時的。我是想說,那丫頭要真對你有那個心思,要不你們接觸接觸,都是老同學,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我瞧著那丫頭的性子也好,人也熱情,難得的好姑娘。”


    “媽,她是好姑娘,憑什麽就得將就了我呀?”


    “你......”


    商媽媽本來想說,你那麽優秀,如何如何。


    但他們家的情況,在這周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算方夏真喜歡,人家父母肯定也不樂意。連塊落腳地都沒有的人,還欠著一屁股的債,憑什麽人家好姑娘要給你家。


    但商媽媽又覺得,這麽好的姑娘,要是兒子錯過了,那也就太可惜了。


    “媽,別說了。這幾年,我都不考慮這件事,還是等把債還完再說吧。”


    一提到債,商媽媽就歎了口氣。


    “你那個朋友,真不是為了要錢的事來的?”商媽媽怕兒子騙他,又問了一遍。


    “媽,你有見過來要債,還送一大車年貨的嗎?我手裏有一個大項目,他是希望我加班加點做出來,你看著那一大車年貨值個十萬八萬的,但在他們這種有錢人眼裏,也不過是一頓而已。”


    雖然商陸早就科普過這個陶先生極是有錢,一點年貨也不足為奇,但十萬八萬這話出口,商媽媽還是覺得有錢人的世界是她想象不到的。


    “那......你也別太辛苦了,今天除夕,還是早些睡。你看你那頭,要不是工作太辛苦,也不能在下樓梯的時候摔那麽大道口子,這得多疼啊。”


    商陸已經是光頭,在家裏也總不能都戴帽子,所以,頭上的傷痕藏不住,自然要說傷是怎麽來的,於是,他又編了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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