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京墨沒有想到,這個普通的冬日午後,與父親的這樣一場對話,讓他了解了三十年來都不曾真正了解過的父母親。


    而他走出父親書房時,發現母親的臥室門剛剛關上,低頭發現書房門口有滴落的水滴。


    他覺得,母親大概聽到了一些他們的談話,但是聽到多少,他不知道。


    這一世,父母親或許也會不一樣了吧。


    前世的這個時候,陶教授在歐洲音樂會很成功,國內媒體關注報道很多,進而曝光了陶教授的家庭情況。


    而陶家和邱長官並未給她加分,反倒是引來了很多質疑。


    一個唱民歌的去歐洲開音樂會,花那麽多錢,是學校出錢還是自己出錢。


    如果是學校出,憑什麽她有資格去開音樂會,還跑去歐洲那麽遠,得花多少錢,而她陶教授在歐洲並沒有任何名氣。


    如果是自己出錢,海城父母官的老婆怎麽有這麽多錢。錢又從哪裏來的,怎麽敢如此揮霍。


    一係列的問題,把邱長官推上了風口浪尖。再加上那位紅娘的打壓,當時邱長官的日子很不好過。


    於是,本來就有問題的夫妻關係,雪上加霜,鬧到要離婚。


    而這個時候,邱長官的那位曾經喜歡過的女同學又找到了邱長官幫忙。


    偏偏這件事,還被陶京墨知道。


    陶京墨前世都是站在陶教授那邊的。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一直覺得邱長官出軌了,對不起他母親,發現邱長官還在見那個女人,自然認為這些年他們的關係沒有斷。


    一氣之下,把這件事告訴了陶教授,甚至還說了多年前那次看到他們擁抱在一起的事。他的本意是,既然這個男人一直不忠誠,那就讓他們離婚好了。


    看看沒了陶家,邱長官又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陶教授的反應可想而知。


    一腔深情,癡心多年,哪怕老公一直對自己不太熱情,但她深信老公對自己是有感情的。


    當她發現背叛,發現這麽多年自己都被蒙蔽,那麽剛勇的陶教授沒有選擇離婚,也沒有選擇去邱長官單位大鬧一場,甚至連質問都沒有,而選擇了最懦弱的一條路,割腕自殺。


    這是陶京墨絕對沒有想到的。


    好在是發現得早,沒有危及生命。


    但這件事,不隻嚇壞了陶京墨,也嚇壞了邱長官。


    那件事之後,夫妻二人聊過些什麽,陶京墨無從知曉。


    但第二年年底,邱長官就從位置上下來,換了個閑職。陶京墨一直覺得,應該是老爺子動了手腳,是處罰也好,是報複也好,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出氣也好,反正邱長官的仕途走到了盡頭。


    而陶教授在自殺未遂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


    她不隻在第二年新年再次在歐洲開了音樂會,而且國內的不少一線明星都前去給陶教授捧場,徹底把那一場音樂弄得更加聲勢浩大。


    隻是,夫妻二人似乎漸行漸遠,分了居,但一直沒有離婚。


    開車迴去的路上,陶京墨走了許久,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不知不覺得,把車子開到了陵山墓園。


    雪花飄落在他的發間,他的肩膀,他的眉毛上都染了些許的白。


    此時的陵山墓園一片雪白,他緩步沿石階而上,走了許久,最終也沒能找到前世買下兩塊墓地的位置。


    在寒風凜冽的山頭,他站了許久許久,一個墓園的工作人員大概是發現了他的異樣,跑來問他要不要幫忙。


    他才從工作人員的口中得知,現在的墓園是一期,二期墓園正在建設當中。所以,他找不到當初買的那兩塊墓地的位置。


    工作人員還很熱情地請他去辦公室喝茶烤火,又給他介紹了一期未售完的吉地。


    而此時,剛剛結束了研討會的商陸,收到母親的信息,問他父親保釋的申請怎麽樣了,有沒有結果。


    他一直忘記把這件事告訴母親了。


    於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母親迴了電話,母親自然很高興,一家人終於可以團圓了。


    掛了電話,他翻看了一下手機的信息。


    張洋再也沒有來信息,陶京墨也沒有來信息。


    這不像是他重生以來認識的陶京墨。


    哪怕前些日子陶京墨很忙,每天電話信息都不會少。


    想到昨天張洋發的信息,商陸有點不安。


    他查看了一下陶京墨的位置,然後就看到了陵山墓園。


    陶京墨為什麽去那裏?


    那裏有什麽?


    商陸當然不知道,前世自己死了之後,陶京墨就把他給安葬在了陵山墓園。


    隻是,看到這個名字,他的心頭沒來由地升騰起一些傷感。


    他呆呆地站了好一陣,直到師兄的電話打過來。


    他已經跟導師請了假,要去監獄接父親,導師也很理解他的心情,給了他幾天假。


    師兄來電話說,要跟導師去高鐵站,搭傍晚的高鐵迴海城了,讓他自己一個人注意安全。


    掛了師兄的電話,商陸才趕緊迴房間收拾東西,然後也往高鐵站去。


    他要先迴彭縣一趟,母親在市場租的房子太小了,而且住的地方也不好,他前兩天就在網上看了幾處房子,這次迴去要把房子定下來,等接了父親出來,就直接去那邊住。


    所以,這一次迴去要把新家給安頓好。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去看房子的時候,接待他的房東會是方夏。


    前世,他與方夏的相遇不是在彭縣,是在海城。


    “你是商陸吧?”


    對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哪怕他們之前在網上聯係的時候,他並沒有說自己的名字,隻說了姓。


    但是,方夏是認識他的。


    因為他跟方夏是校友,而且還是同一個年級的,隻是不一個班。


    上學的時候,他不認識方夏,方夏卻是認識他的。


    重活一世,該遇見的人還是遇見了,哪怕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沒有能錯過,這可能就是命運。


    “我是商陸,你是方夏!”


    商陸直接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前世,他與方夏的遇見是在兩年之後,而且是在海城。


    那時候,方夏在海城一家教培機構做老師,而他的母親正好與方夏母親認識,方夏國慶節從彭縣迴來,母親便讓方夏幫忙帶了自己做的鹹菜給他。


    兩人一見麵,方夏就像剛才這樣認出了他。


    “你居然認識我?”方夏意外壞了。


    “你可是咱們學校的學霸,這都好幾年了,前些天我迴母校去,你的照片都還掛在榮譽欄裏。當年,你可是咱們縣的高考狀元。高考狀元居然還認識我。”


    方夏意外壞了,說話的時候一直笑著,笑容也很好看,是個熱情陽光的女孩子。


    前世,他是後來才知道,母親讓方夏給他帶東西,其實也有想撮合他們的意思。


    他們都在海城工作,又是老鄉,還是校友,家裏認識,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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