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都說養不教父之過,工才今天犯下如此大錯,是我這個做父親平日裏沒教好他。


    我知道往日我對你出言不遜,犯下諸多過錯,但是你看在我舍下這張老臉求你的份兒上,就饒了他吧……”


    何春花不耐煩的擺擺手,“他領著賊人上山,企圖入室搶劫。


    要不是我們防範得力,今日我家人可能就命喪當場了!


    你輕飄飄一句話就想讓我饒了他?你的麵子比我家人性命還值錢?”


    “我不是讓你放過他,他做下的糊塗事本該受到懲罰,


    隻是你是個能在縣太爺那裏說上話的,隻求你能幫著美言幾句,留下他一條性命,讓他往後能有機會見上自己孩子一麵……”


    一旁的小梅也輕輕晃動她的胳膊,眼含熱淚哀求她,“姐姐,就留她一條命吧……”


    其實何春花也清楚,李工才雖說領著人企圖偷他們的牛,但到底這事兒沒做成。


    就算送官也不至於落個流放或者殺頭的罪名。


    不過,她的本意就是震懾這幾人,所以臉色依然沒有絲毫緩和,


    “吳氏,李工才,你倆可認錯?”


    “認……”


    “我認……”


    母子倆人皆是連連點頭。


    何春花長長歎了口氣,“罷了,看在小梅的份兒上,這事我便從輕發落。


    吳氏所犯的事,我會聯合村裏出具一份諒解書,隻要我們當事人不追究,想必縣太爺也會饒過你。


    隻是你今日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傷村裏人的心,以後村裏這頭豬的吃食,就由你家負責,你可服?”


    吳氏愣住了,她以為自己怎麽站也得去縣衙挨頓板子,沒成想何春花居然還能給她出具諒解書。


    “怎麽,不服?”何春花挑挑眉。


    “服,服,服。”吳氏連連點頭,“隻是眼下橡子越來越少了,我們自己現在都靠野菜度日,哪裏還拿得出來多餘的食物喂豬。這豬光吃豬草怕是長不肥吧?”


    “前兩日村裏不是湊了一些橡子嗎?我瞧著應當能頂大半個月,你看能不能跟村裏人說說,先賒給我們,等地裏的活兒忙完我就去鎮上找個工做做,掙了錢再還……”


    李有望眉頭緊鎖,語氣裏又帶著些討好,溫聲跟何春花商量。


    何春花也從他這句話裏感覺到,李有望是真的想踏實解決問題,而不是找借口推脫,心裏也舒坦了些。


    於是點頭應下,又跟他們說起李工才的事來。


    吳氏偷村裏豬這事兒,就算做成了,那他們也能再買一頭豬來填補上。


    可是李工才帶著周家兄弟上山偷牛,很有可能是奔著謀財害命去的,何春花是不可能出什麽諒解書的。


    而且,周老三幾人為了自己脫罪,肯定會死死攀咬住李工才,以此來拿捏她們。


    所以何春花更不會慣著他們,那麽李工才的牢獄之災是不可避免。


    但是,如今民生凋敝,新朝廷還在打仗,各處都缺錢,何春花估摸著官府估很有可能會允許贖刑。


    贖刑就是通過繳納金錢、糧食、布匹等財物來減輕或者替代懲罰。


    在唐、明、清各個朝代都有對於贖刑的各種規定的律例。


    隻是在這裏,到底如何,何春花也不敢確定。


    不過不管怎樣,這個事兒何春花並不打算告訴他們。


    得等到官府判了再說,若是年頭太長,那麽她可以借點銀子給他們,讓李工才減幾年刑。


    若是沒有多少年,那就不用花這個錢了。


    就算李工才現在已經認錯了,但也要讓他蹲幾年大牢漲教訓,順便出了何春花心裏那口惡氣。


    李有望兩人也知道何春花的性子,這事兒不可能就這樣算了,所以聽到何春花說李工才不會有性命之憂之後,雖然無奈但也沒有再糾結。


    何春花把如何處置吳氏這事兒跟村裏人說了,征詢他們的意見。


    村裏人自然是同意的,其實打從吳氏挨打之後,看到她那副悲慘模樣,村裏許多人也就消了氣了。


    再加上如今小野豬的糧食往後都不用自家出,這也算是節省了自己的錢糧,他們就更不會有異議了。


    同時村裏人也對何春花更加畏懼:


    這竹條子打人雖然不會皮開肉綻,但是要當眾脫褲子啊,這可比挨打更讓人難受。


    以後自己一定要老老實實做人,免得受這種酷刑。


    說完這事兒,何春花便讓大貴和李小江幾人將李工才、周老三看守好,等著明天她下山將他們送去見官。


    事情到這裏,也基本解決完了,村裏人也都先後離去。


    要不是碰上這麽大的事兒,他們早都睡了,畢竟眼下家家戶戶盆裏都泡著麥種,明兒就要種下了,這可耽誤不得。


    何春花也和霍知雨、柳大夫、大郎他們返迴山上。


    孩子們基本上都睡了,但是多寶多金兩個半大小子依然陪著李老頭幾人熬夜等著。


    何春花先看了被綁在樹幹上的周老二一眼,然後才和李老頭他們碰麵,將山下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


    一群人感歎一番,這才散去睡下。


    折騰了大半夜,何春花著實有些累。


    等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好在他們如今有牛車,去縣城可以大大節省時間,所以倒是不用像上次那般摸黑出發。


    胡亂對付了口早飯,何春花便和大牛兩人帶著牛和周老二往山下走。


    初春時節,晚上還是有些冷的。


    被綁了一夜的周老二已經憔悴不堪,不僅頭發蓬亂,褲腿也都被尿液浸濕,隔老遠都能聞到臭味。


    不過對於這種人,何春花是起不了一點憐憫之心。


    等她們一路下了山,剛到山腳下,與準備上山大貴碰了個正著。


    大貴皺著眉頭,臉上帶著焦急,“你們可算來了,我正好要去尋你們呢!”


    “出什麽事兒了?”大貴一向是個冷靜,情緒不外露的人。


    何春花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副表情,問的時候心裏便是咯噔一下。


    大牛也察覺到了,追問道:“是不是那周老三跑了?”


    “那倒是沒跑,我們幾個人輪崗守了他一夜,怎會讓他跑。


    是譚亭長來了,說有人告發你私自扣押良民,要治你的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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