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華繼續說:“阿卿出生,娘是歡喜與痛苦的,可在你逐漸長大,娘的痛苦便被小小的你抹去。”


    “娘不後悔生下你,也請阿卿別怪娘生下你……”


    “娘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爹,你的出生不由你,你爹的愛娘無法迴應……”


    “如今也好,娘可以不再日日夜夜陷入苦海……”


    “娘終於可以去找你爹了……”


    “隻是娘的阿卿以後要好好的,娘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說到這裏,容舒華身體有了輕微顫動,愈漸透明。


    她心知分離即將到來,但有太多太多的話沒了機會開口。


    是徹底沒了機會。


    她拂過白發,從中拔下一根。


    白發瞬變一根青色靈羽。


    容卿攙扶著她走到蕭璟瀾麵前,容舒華恭敬的捧起翎羽,“梨兒於我母子大恩難報,這是我冰凰一族的本命翎羽,能護其避烈火,禦萬丈,抵致命一擊……還請冥帝幫我轉交給梨兒。”


    容舒華眼中的真心實意蕭璟瀾看的清楚,他沒有推脫的接過翎羽,頷首,“本帝代梨兒多謝夫人。”


    容舒華笑道:“該是我們多謝梨兒和冥帝了。”


    容舒華轉身,拔下最後一根,交給容卿,“冰凰一族有三根翎羽,視為三命,生你之際娘用了其一,如今剩下的這根翎羽,隻願吾兒安康順遂。”


    容卿握緊翎羽,嘴唇顫抖。


    身為冰凰後代,在煉化容舒華的內丹後,容卿便了解了冰凰種種。


    翎羽三根,能換三命,命將盡時,翎羽可助主來日涅盤重生。


    不會消散於天地間。


    可此刻……容卿明白了容舒華的選擇。


    容卿顫栗著唇角,說:“娘放心,兒子一定如您所願。”


    容舒華笑了。


    身體也在化成飛灰。


    “娘的兒子一直最棒,他聰明好學卻又自小穩重……”


    “娘從不後悔生下你,也慶幸能在迷茫中生下你……”


    “是你給娘堅持到現在的決心……”


    “娘的兒子要好好的,永生永世安康順遂……”


    聲聲不舍入耳,卻愈漸飄忽,直到模糊不清最終沒了聲音,容卿緊攥翎羽,望著容舒華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有反應。


    蕭璟瀾微歎一聲,拍了拍容卿的肩膀,揮袖間,兩人消失,隻餘生源樹獨自在此閃爍著點點熒光。


    ......


    木屋內,蘇梨低首看著容舒華白發寸寸變黑,眼角的淚滴不在,不忍的收了手。


    她已經知道了容舒華的選擇。


    就在她收迴手的瞬間,容舒華的身體渙散成點點星光,引來隱靈族人不舍大哭。


    相伴相生,視若家人,又怎能舍得。


    光芒一閃而過,兩人憑空出現。


    在與蕭璟瀾對視的瞬間,蘇梨便明白了一切。


    蘇梨主動走到半垂著眸子,失魂落魄的容卿麵前,同蕭璟瀾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舒姨不再困於世間,是幸事。”


    容卿睜開無神的雙眼,點了頭,“我娘她自由了。”


    “是,她自由了。”


    “梨兒,多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說太多。”


    隱靈族習慣居於木屋,所以族群所在的地方皆是整排的木屋。


    隻不過有高矮之分,也象征了族群內的地位高低。


    蘇梨和蕭璟瀾慢步在幽然寧靜的路上,望著兩旁的種種。


    “其實容卿什麽都知道,知道舒姨曾對他不喜,也曾費盡心思討好舒姨,好在結果是好的,舒姨對他敞開了心扉,隻是天有陰晴,有些事終是難以圓滿。”


    蕭璟瀾緊握住蘇梨的手,“未來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你與我必是圓滿。”


    蘇梨迴握,“我信你。”


    蕭璟瀾拿出容舒華交給他的翎羽,幻化成一枚青色鳳簪,“容夫人所托,為夫做到。”


    蘇梨抬手摸了摸鳳簪,“這次的事辛苦你了,若沒你結果怕是難以預料。”


    蕭璟瀾低眸輕笑,“夫人是在對為夫見外嗎?”


    蘇梨白他一眼,“見外倒不至於,就是跟你客氣一下。”


    “那請夫人以後多多吩咐,也不要同為夫客氣,畢竟為夫的身心都屬於你一人,自然擁有的一切也隨你肆意。”


    蘇梨點點頭,“孺子可教,本夫人便不再與你多說客氣話。”


    蕭璟瀾撓了撓她的掌心,“其實夫人可以把客氣話換成為夫最愛聽的情話。”


    蘇梨再送他白眼,“情話說多嘴太累,我才不要日日嘴累。”


    “嘴累?為夫好懂為夫。”


    “哼,倒也是不想懂。”


    兩人並肩慢步,終有到頭。


    可就在走到族地尾部時,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兩人眼中極速掠過。


    蘇梨頓時起了興致。


    容舒華剛逝,族中人悲痛,如此鬼鬼祟祟的人影定有貓膩。


    兩人對視一眼,蘇梨率先抽出手跟了上去。


    蕭璟瀾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緊跟其後。


    剛說好的別跟他見外,轉眼就不用他了?


    他其實也可以衝個鋒陷個陣,尾隨個人也不再話下。


    蘇梨小心翼翼地尾隨前方人左轉右轉,轉了十八彎。


    每轉一彎前方的人還要停下腳步,藏在暗處駐足片刻,觀察身後是否有人尾隨。


    好在蘇梨一直是個尾隨高手。


    她不走尋常路。


    前方人駐足觀察時,她躍至樹頂嗑起瓜子,悠閑自在的望著前方貓腰撅腚的人。


    待前方人重新邁開步子,她在從樹上躍下,緊緊跟隨。


    次次如此,也從白日拖遝到天色將黑。


    前方人再次駐足,這次警惕心更大,駐足的時間也更長。


    蘇梨坐在樹枝上,啃著蕭璟瀾摘來的翠色多汁的果子,晃悠著腿,邊盯人邊猜測:“你說前方人不辭辛苦是為了什麽?”


    蕭璟瀾拿出帕子擦去她嘴角的汁水,肯定道:“自然是為了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蘇梨嘴角扯了扯,違心誇讚,“你好聰明哦~真是個大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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