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聊了很久。


    白落川那種大大咧咧的行事作風,成功讓兩個完全不認識、不熟悉的人,聊出了一副久別重逢的摯友的味道。


    到了最後,是困倦的感覺慢慢襲來。


    白落川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


    等到他重新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迴歸到了一個熟悉的房間裏,而在他身邊,戚聿就安靜的坐著,臉上寫滿了疲憊的滋味,金眸之中充滿了血絲,裏麵的光芒,也變得越發微弱。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白落川嚇了一跳。


    用最快的速度坐起身,伸出雙手,捧住了戚聿的臉頰,他急切的詢問著說:“小聿,幹嘛這個表情?誰欺負你了?怎麽不開心了?我們之前不是還……”


    他想說之前還一起去見過周皖卿和戚嚴山。


    見家長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麽的順利。


    戚聿不應該會有難過了才對。


    但話還沒有說完。


    戚聿抬頭的時候,白落川就清楚的看到了大狐狸眼睛裏麵擒藏著的淚水。


    他似乎是在努力的忍著。


    張了張嘴,聲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眼淚就已經先一步湧了出來。


    戚聿就這樣安靜的盯著白落川的眼睛。


    看的白落川一陣心疼。


    幹脆的伸出雙手,直接把他的大狐狸抱在了懷裏。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白落川安慰著問:“小聿,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突然這麽難過?是不是……我這一覺睡過去的時間,有點久了啊?”


    白落川不傻。


    這是很容易得出的結論。


    雖然剛剛清醒的那段時間,因為大腦還有些發懵,他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太多的思考判斷。


    但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意識到了。


    他是在車子裏麵昏睡過去的。


    可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他們兩個人的小屋臥室。


    先不說中間的距離跨度。


    就戚聿現在這個憔悴的樣子,也不像是當天就能練成的模樣。


    對方是等他等到了身心俱疲。


    這種事情,白落川也是看出來了。


    收緊抱著對方的胳膊,兩個人就這樣緊緊地貼靠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過了足足一分鍾的時間。


    白落川才終於聽到,戚聿帶著顫抖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他說:“哥……我以為,你把我拋下,再也迴不來了……”


    就隻是這麽短短的幾個字。


    裏麵蘊藏著的絕望和哀思,是白落川都不敢去深想的濃重。


    立刻搖頭。


    再一次收緊了自己的胳膊。


    白落川安慰著說:“不會的,哥不會離開了,以前或許隻是一個口頭上的保證,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但是這次不是。哥可以跟你保證了,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不會被趕出這個世界,我們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了,你不用再有任何擔憂的想法了。”


    白落川緩緩地做著保證。


    他其實知道。


    就算是嘴裏從來都沒有說,但實際上,在戚聿的心裏,他一直在默默的擔憂,會不會突然的某一天,白落川就像是他來的時候那樣,又毫無征兆的迴去了他原本的那個世界。


    兩個世界之間的壁壘,他沒辦法突破過去。


    如果白落川真的迴去了……


    再一次變成隔著屏幕交流的模式,戚聿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思念過深而直接發瘋。


    他甚至都做好了準備,如果白落川一直保持這個樣子昏迷不醒、他們之間的手機聯絡,也沒有辦法再開啟的話……


    他就陪著對方一起進入永久的睡眠狀態。


    有可能到了地府或者天堂的時候,兩個世界就又能互通了呢?


    好在並沒有等他實施這些想法,白落川就重新睜開了眼睛。


    大腦還是一片說不出的混亂。


    但戚聿已經好好的擁抱了白落川。


    把人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裏。


    又是片刻的沉默過後,戚聿才緩緩說道:“哥……你昏迷了五天的時間。一開始是把你送到了我父母那裏,但是那邊的醫生都跟我說,你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異常,就隻是單純的睡著了而已,讓我不要擔心,也不要緊張。”


    “但怎麽可能會不緊張啊……就算隻是單純的睡覺,怎麽可能會一覺睡那麽久的時間呢……”


    “他們沒辦法給你做什麽治療,也沒辦法把你從夢中叫醒。最終得出來的結論,是說讓我帶你去一個你熟悉的、可以安心的地方。”


    “說不定感受著那裏的氛圍,你就能重新醒過來了。”


    戚聿的聲音帶著哽咽的滋味。


    斷斷續續的給白落川描述情況。


    雖然他努力把事情說得簡單了一些,但就從字裏行間的情緒流露,白落川也能感受到,這幾天的時間,他的大狐狸,真的是受了太多的苦了……


    醫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這句話說的倒是沒錯。


    從某種角度來講,讓戚聿把他帶迴到他們的房子裏麵,其實也是個好事。


    就比如現在。


    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很多話題,白落川講述起來,也會變得方便和容易很多。


    但並沒有直接開口。


    先是抱著他的大狐狸好好的安慰,直到對方的唿吸和情緒都平穩了下去,白落川才稍微推開了一些對方,然後直勾勾的看著戚聿的眼睛,給人好好的講起了這段時間,他自己的那些奇妙的經曆。


    一如既往,戚聿不會對白落川的言論,加以任何的懷疑。


    隻是保持著那種嚴肅又委屈的表情。


    安安靜靜的聽著白落川講完了一切。


    戚聿才迷茫的睜大眼睛,將對方表達給他的那些內容,總結反問了一下說:“哥的意思是說……昏迷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你見到了曾經的那個白落川,然後從對方那裏,得到了這個身體永久的使用權?”


    白落川撓撓頭。


    他家狐狐不愧是指揮官。


    這總結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啊!


    特別幹脆的點了點頭,白落川說:“也不能說是他把身體交給我了,準確的來說,在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前,他其實就已經放棄自己了。”


    “這次見麵,雖然我們聊了很多,但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和厭惡,他一直都很堅持。”


    “所以到了最後……”


    “我迴來這邊的時候,我看到他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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