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聽著聽著,眼神逐漸變得古怪。


    他輕輕搖了搖頭,當然沒有吭聲,隻是繼續看著窗影默然等待。


    終於,廚房門一開,李浣花端著一大盤“熱騰騰”的菜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她的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得意,仿佛勝過三軍大捷。


    她將飯菜擺到院中小桌,叉腰朝陳乾揚了揚下巴:“好了!嚐嚐我李浣花的手藝!我敢說,比你們北境軍中那些老兵煮的還要好吃!”


    陳乾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肴。


    確切地說,是一盤煮得有些奇怪,難辨菜品的“東西”。


    菜裏菜外涇渭分明的“黑點”顯得尤為鮮明。


    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表情卻依舊淡然。


    規規矩矩朝李浣花點了點頭:“有勞。”


    說罷,他拿起筷子,輕輕夾起一片混著不明醬料的“肉”,送入口中。


    一瞬間,陳乾臉色微微一僵。


    那肉……是肉,但卻硬得像塊木頭。


    外加一股不知從什麽地方來的刺鼻辛辣,讓他的味覺短暫地失去了方向。


    “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好吃?”


    見陳乾遲遲沒評價,李浣花忍不住趴在桌邊。


    眼巴巴地看著他,一副迫切想得到誇讚的模樣。


    陳乾喉頭微微一動,臉色恢複如常,慢條斯理地將那一口食物咽了下去。


    他放下筷子,淡淡開口:“……味道獨特。”


    “真的?”李浣花眼睛一亮,“果然!我就說自己有天賦!”


    “嗯……確實沒吃過。”


    陳乾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靜如常。


    甚至夾起了第二塊菜,強忍著臉部肌肉的微微抽搐。


    心裏卻有一股無奈:“怕不是……用戰場上剩的箭矢撕下來的獸肉吧?這都能這麽難嚼。”


    “多吃點!不夠廚房還有!”


    李浣花見狀興致更高了,她忙不迭地將剩下的菜悉數推到他麵前,眼神明亮得猶如沉寂戰場上的曙光。


    陳乾默不作聲,把剩下的食物一點一點吃了下去。


    雖然他體內龍氣強橫到足以抵禦百毒,但現下的他,卻感覺自己恐怕還要和這滿嘴辛辣後勁鬥上一鬥。


    等菜吃完,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表麵依舊如常。


    陳乾的心頭默默下了個決定,要是以後還有類似的“美餐”,還是避開的好。


    “吃飽了嗎?”


    李浣花托著腮,眼裏透著歡喜的篤定,“我就知道我能行!”


    陳乾默默點點頭,心中卻苦澀:“寧川一役還行,唯有此飯,藏龍不敢用尖銳。”


    “行了,今天也不早了,早點歇下吧。”


    李浣花倒是活力滿滿,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碗筷,轉身哼著小曲向廚房走去。


    陳乾看著她離去的小小背影,搖了搖頭。


    嘴邊竟難得掛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大小姐有心了。”


    月色清冷,灑在院落內,映得陳乾的身影更顯冷峻。


    他目送著李浣花離開的方向,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靜。


    “還真是笨拙……”他低聲喃喃,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隨即,他將視線轉向不遠處的小屋,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微微眯起。


    “行了,別藏了,出來吧。”


    陳乾用如常的語調說著,仿佛隻是在對親近之人隨意寒暄。


    話音落下,四周的空氣驟然一滯。


    寂靜的夜裏,似乎連風聲都停滯了片刻。


    一瞬間,屋簷的陰影仿佛比剛才更加深沉。


    其間竟然透出幾分肉眼可見的毒霧,彌散開來,帶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腥甜味。


    “嗬嗬……”一聲低低地笑聲自陰影中傳出,聲音妖嬈。


    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異樣感。


    緊接著,一道曼妙的身影輕飄飄地自屋簷落下。


    女子如同一縷影子般無聲無息地現身,在月色中顯出她修長纖細的身段。


    來人全身包裹在漆黑的衣裙中,衣袖、裙擺俱是鑲嵌著些許暗紅色的毒紋,看上去妖異。


    七分清麗、三分邪魅的容顏,映襯著那雙璀璨如毒蛇的眼眸,讓人不寒而栗。


    五毒娘子,江湖中聞風喪膽的名字!


    “陳公子,許久不見,真是讓人意外。”


    五毒娘子唇角的笑意未減,聲音嫵媚又帶著一絲戲謔,“我以為,你會假裝沒發現。不成想,你竟然提前打破了我這點小伎倆。”


    陳乾淡淡看著她,既沒有怒意也沒有震驚,眼底一片靜如寒潭。


    他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如月輝。


    “別廢話了。”


    他望著她的眼睛,語氣平靜卻透著鋒芒,“守在這裏,跟蹤我,又故意等她走遠才現身……”


    “你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弄死你麽?”


    五毒娘子風情萬種地笑了起來,那聲音宛如銀鈴帶毒,悅耳中藏著一絲細微的危險。


    “怕?”她眼梢微挑,眼神如毒蠍般隱含不屑,“若是怕,我怎麽會來找你?”


    “陳公子,我比誰都清楚,你的分寸打算。”


    “五毒雖毒,再毒不過人的心。我可不信,你無條件放過我。”


    她輕輕偏頭,似笑非笑地湊近了幾分。


    卻又在僅存三步之遠停下,保持在一個明明挑釁但不至於自尋死路的範圍內。


    “說說看,你想做什麽?”陳乾眼神不變,聲音一如既往沒有溫度。


    “別這麽冷漠嘛……”


    五毒娘子忽然抬起纖細的手,慢悠悠地將發間的一根毒針摘下玩弄,一雙散發著毒光的眸子卻牢牢鎖定陳乾,“你我二人雖屬不同陣營,但……我這次可不是來打架的。”


    陳乾沒有迴話,隻是依舊用那雙淡漠的眼睛盯著她,等著她自揭目的。


    五毒娘子察覺到他的沉默,眼底笑意更深。


    卻也收斂了幾分漫不經心,認真起來。


    清冷的月光灑在院中,五毒娘子的笑聲仿佛帶著涼意的毒煙。


    道不清是調侃、是自負,還是一種別有用意的試探。


    陳乾站在原地,那雙如深潭般無波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她。


    直看得五毒娘子心底泛起微微的漣漪,也不知是懼意還是別的情緒。


    她輕輕一笑,手中毒針在指尖旋轉,一雙媚眼含著戲謔。


    “陳公子,這麽冷漠,真讓人傷心啊。”


    “行了,別屁話。”


    陳乾眉頭微挑,語氣依舊如寒冰般鋒利,“說正事。你深更半夜在這出現,到底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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