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樹要工作,還有學習,在安燃出院後先迴了滬市。


    兩周後首次拆線,安燃腿上的傷口還沒完全長好,又過一周第二次拆線,才完全拆除。


    因為要定期複查和複健,她留在滬市的家中,白露和安時請了個專業的阿姨全天照顧,他們則江、滬兩地來迴往返。


    周莞爾考完試的第三天迴家,林澈留在學校做研究,每天都會空出兩三個小時陪安燃複健。


    宋文玉來滬市看安燃,見她穿著跟腱靴連路都走不了,想傷口一定很深,又心疼又氣憤,“這什麽狗屁老師,把你害成這樣!太過分了!”


    安燃不是很願意提起他,“暑假結束應該能正常走路了,你別擔心,”她說著轉移話題,“大四了,你打算讀研還是工作呀?”


    宋文玉已經打算讀研究生,她是英語專業,家裏人都勸她畢業迴江市當個英語老師,可是她不想。


    “讀研,我應該可以保本校的研究生。”


    安燃為她開心:“恭喜你啦!”


    宋文玉猶猶豫豫:“其實吧,也不全是不想當老師……”


    “我明白,”安燃知道她心中所想,給她投去一個“我懂”的眼神,“還沒有李漁的消息嗎?”


    “沒有,”宋文玉苦惱地說,“我十分懷疑那個老爺爺是騙我的!”


    懷疑是假的,不放棄才是真。


    安燃有心逗她,順著她的話說道:“那你還留在那?幹嘛不考走呢?”


    “我……”她嘴硬起來,“我喜歡我的母校啊,還有,考研多累呀!”


    “喜歡?你可沒少吐槽它啊。”


    “因為要畢業了,所以懷舊,懷舊你懂嗎,”宋文玉搖頭晃腦,像個初入學堂的學子,“你以後也會懷念大學四……”她瞬間頓住,“年”字沒出口,暗罵自己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迴想這三年,安燃腦海裏大部分都是美好的迴憶,說實話沒什麽遺憾,“你也沒說錯,我應該會懷念。”


    中午吃過飯,午睡過後,安燃開始完成下午的複健計劃:勾腳和站立。


    林澈照例帶一束百合花前來,為他開門的是宋文玉,“你就是林澈吧?你好。”


    開門的是個陌生女孩,林澈還以為自己走錯了,“你好……你是?”


    “我是燃燃的朋友,宋文玉。”


    宋文玉瞥見林澈懷裏的百合花,花朵挺立,花瓣上還有水珠,驚訝道:“大熱天的,這花還這麽新鮮呀。”


    林澈附和地一笑,“燃燃開始複健訓練了嗎?”自從安燃出院後,他便開始叫她疊字“燃燃”,安燃一開始覺得別扭,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


    宋文玉不知內情,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猜測安燃和他關係應該很好,也沒多想,“嗯。”


    林澈將昨天的百合花從花瓶裏拿出,把今天的插進去。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清新淡雅的花配上素色的瓷瓶,宋文玉評價道:“好看是好看,但這也太素了。”


    “燃燃喜歡鮮豔的花,像牡丹、芍藥、山茶之類的。”


    “是嗎?”林澈手中的動作一頓,看一眼宋文玉,又看著手中的白色百合,遲疑道:“她不喜歡這個嗎?”


    安燃在內室聽到他們的交談,忙道:“百合很好,我很喜歡!謝謝你的心意。”又對宋文玉說:“文玉,哪有看望病人送鮮豔的花的?”


    林澈問她:“那你喜歡什麽花兒呢?”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安燃誠實地說道:“花我都很喜歡,但我的確更偏愛那些開得熱烈一點的。”


    開得熱烈一點的?


    林澈陷入沉思,如果以花喻人,安燃像這朵百合,但她竟然更喜歡豔麗的牡丹嗎?


    自己還是太不了解她了。


    “那我下次買開得熱烈一點的花兒。”他說道。


    “不用啦!”安燃氣喘籲籲地在阿姨的幫助下做完5次勾腳複健訓練,“怪麻煩的,而且我也快好了。”


    林澈忙道:“沒事兒,不麻煩,你每天在家看看花兒心情會好一點兒。”


    八月底,安燃終於能夠正常走路,雖然還是有點跛腳,但她很滿意。


    開學前她先迴了趟江市,和家人親戚報平安,順便吃頓團圓飯。


    迴滬市前一天晚上,安時麵色沉重地把安燃叫到書房,問她是否一定要和林一樹那個小子在一起。


    安燃點頭,安時又問,如果他不同意呢?她迴道,我會努力讓你同意。


    安時深吸一口氣,“如果我一直不同意呢?”


    爸爸,你會同意的——因為前世你也同意了。


    安燃想這麽迴答,但怕他中年逆反心理上來,“那我們不會結婚,就一直這樣下去。”


    這是她和林一樹說好的,“你和媽媽的祝福對我們非常重要。”


    安時望著眼前的女兒,她怎麽可以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他暢想過無數遍的話?


    這話應該在她有一個相匹配的男朋友、而自己假裝不滿意的情況下說出才合時宜!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從牙牙學語寵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兒,怎麽就輕易被那人騙了去?


    他壓了壓胸中怒火,雙眼又閃過一絲心軟和遲疑,而後立刻堅定起來,深唿出一口氣,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說道:


    “行。你大四這一年的學費我已經交了,每個月的生活我也會按時打給你,但不會很多,隻夠維持你一個人的基本開銷。”


    “明年你畢業後,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無論是資金還是資源上。”


    “你既然要愛情的自由,不聽我的話,那以後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安燃愣了一瞬,但並不意外,“好。”她將自己所有的銀行卡和存折全部還給安時,隻留下學校發的那一張。


    “學校和那個錢潯之賠償的醫療費、護理費這些,你自己留著。”


    安燃搖搖頭,“不用,我也用不上。”


    安時笑了笑,覺得她實在太過天真,“你現在用不上,可以後呢?”


    “爸,你別小瞧我,”安燃板著臉假裝生氣,“說不定我以後成就比你高呢。”


    小孩兒淨說大話!


    心裏雖這麽想,但安時一向不會打擊女兒的自信心,“我等著這一天,”他捏了捏她的臉,心情好了不少,“你不用,我和你媽也不會用,那就捐出去吧,就當給你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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