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許紅芹要找夏存毅不容易,但是王進才可以。


    身為夏存毅的勤務兵,王進才找到夏存毅十分理所當然。


    聽到王進才說許紅芹有事想要找自己商量的事後,夏存毅一點都不意外。


    “許同誌那邊怎麽樣?”


    王進才正色道:“許嫂子這兩天都在醫院幫忙,熟悉照顧周連長的流程。午飯和晚飯都是由她做好送過來的,晚上她留在醫院守夜,我迴宿舍,早上帶早飯過去換班,許嫂子再去菜站買菜,迴家做飯。”


    王進才將這些天的經曆事無巨細地告知夏存毅。


    “許嫂子應該是在琢磨讓周連長出院的事,醫生的意思是複查過後,沒什麽大礙,周連長確實可以迴家休養。不過許嫂子的意思,這家,要怎麽迴?所以讓我找團長,想跟您商量,問問您的意見。”


    說起來,周平安也是夏存毅手底下的兵,許紅芹想找夏存毅商量,也很正常?


    “團長,周連長……還有許嫂子那邊,是有什麽問題嗎?”


    對於夏存毅的命令,王進才自然是無條件的遵從,隻是他還是很好奇地問了一句,因為跟許紅芹還有小丫頭周舟相處這兩天,他能感覺到,她們都是很好的人。


    而周平安從傷後送到軍區醫院,也是他一直照顧著。


    他不是很明白團長為什麽會叮囑他,要注意那一家人的一言一行。


    他注意了,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夏存毅沉思片刻,搖搖頭:“沒什麽問題。就是讓你多注意一下,擔心周平安的心理狀況,還有許同誌過來之後不習慣。”


    王進才頓時笑道:“那沒有!我就覺得周連長真的很強大!還有許嫂子,遇到這樣的情況,還臨危不亂的,照顧周連長更是無微不至!小周舟也是,特別乖,不僅不會添亂,那麽小一點點,還會跟著幫忙,看著可懂事了……”


    屬於王進才很難體會的乖巧懂事,和聰明伶俐。


    關於周平安的事,其實之前就已經討論過,但是周平安的傷勢未定,後續怎麽安排,確實不好下定論。


    而且他是因公負傷,功勞大著,要是這時候讓人退伍——雖然這是必然的,可總覺得會讓人寒心。


    可夏存毅總覺得,周平安的妻子許紅芹,應該不是一般人。


    他的桌上,還放著剛送來的調查報告,是他離開小河溝村之前,就找人詳細調查的老周家的一切,特別是跟許紅芹還有周舟有關的。


    調查報告中盡顯許紅芹這些年在老周家受到的折騰,包括周舟,差點就夭折在那個小村莊。


    可以說夏存毅在老周家親耳聽到的那些,也不過是管窺一豹,實際上許紅芹在老周家那些年,每天細數看起來也都是很尋常的事,可是成年累月的堆積,再加上跟其他兩兄弟和妯娌的區別對待,就能看出她和周舟在老周家過得有多苦。


    想到第一次見到許紅芹的時候,那瘦骨嶙峋得就跟災年逃難的難民一樣,夏存毅都差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小河溝村雖然不富裕,老周家的條件卻也算不上差,老周家的其他人,特別是幾個孩子跟周舟的對比太過明顯,看得人心酸。


    夏存毅當時就想,要是自己在外麵浴血搏殺,而自己的家人在老家就過得是這樣的日子,他定然是要瘋的。


    同樣也說明,周平安為人夫為人父的失職,也是軍區後勤工作的不足。


    為此夏存毅還跟上麵提交了報告,就是對後勤工作的建議,大後方的穩定,也是對軍人工作的支持。他們保護了國家,也該有人在後方替他們守護家庭。


    另外,就是夏存毅對許紅芹的疑惑。從遇到許紅芹,到路上的一切,再有許紅芹見到周平安之後的一切反應,都在這個年輕的老兵心裏留下許多疑惑的種子,無法解釋,卻又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


    看著報告上說的,許紅芹在他去小河溝村之前,還因為老周家的逼迫,憤恨之下想要投河自盡,萬幸被村裏人救起來,那之後就不一樣了。


    夏存毅就想,要是許紅芹能早強硬一點,也就不會過得這麽苦。


    明明他應該告訴自己,不管早晚,經曆生死的許紅芹能看透這一切,是一件好事。可看著許紅芹那無比自然應對一切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很不對勁。


    “團長?”


    夏存毅失神的時間有點太長了,王進才看著夏存毅目光沉沉的樣子,心底也是一片不安。


    “嗯,這事我會處理的,你先迴去,跟許同誌說,我明天過去一趟。”


    知道許紅芹的打算,夏存毅就又往上頭的辦公室跑了一趟。


    王參謀正好也在楊師長的辦公室裏商量事,聽到夏存毅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大概也心知他到底是為什麽而來。


    夏存毅看到王參謀也在,敬禮之後就遞上了手裏的報告。


    除了他調查過的小河溝村和老周家的情況,還有周平安的最新病情報告。


    楊師長和王參謀分別看過了,“說說吧,你什麽意見?”


    病情報告上麵最顯著的結論就是以現在的治療手段,根本沒有任何靠譜的治療方案可以用在周平安身上。就算醫生建議可以從中醫角度進行治療,可這個治療的過程,可能是半年一年,也可能是三年五年。


    而且也隻是盡量緩解周平安的症狀,甚至最多隻能做到不會繼續惡化,想要治愈,幾乎不可能。


    以周平安的情況,就算達到醫療上的“治愈”,他的身體機能也沒辦法恢複,所以他退伍,是必然的。


    周平安是夏存毅的兵,原本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軍官,如今倒在了半路上,以夏存毅的性格,勢必是要給周平安爭取盡可能好的待遇。


    當然這也是應該的。


    可另一份報告,牽扯到周平安的家屬,之前夏存毅已經通過許紅芹的遭遇跟他們提過,保證軍屬待遇,更要保證軍屬的待遇落在實處,落在正確的地方。


    這時候再把這調查報告放在他們麵前,是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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