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灼幾乎是全程跑迴村子的,可是山路太陡,讓他十分吃力。但他連夜趕路,在第二日的午時便迴到了村子。


    但映入眼簾的景色卻讓他無措。村子仿佛被洗劫了一般,裏邊的所有人都不見了,甚至連一絲活氣都感覺不到。


    還是來晚了是嗎?不是說好三日嗎,為何第二日就行動了?


    他自嘲一笑,山匪的話什麽時候是真的?


    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一夜的奔波已經讓他精疲力盡。周圍沒有屍體,沒有血腥味,那麽山匪必定將他們帶迴了山裏。


    他想去救他們,可是自己明白,憑自己的微薄之力,如何撼動整個山頭的匪患?


    難道就這樣不管不顧了嗎?不可能,他做不到。但現在又有誰能幫自己?


    山匪太厲害,誰又會來幫自己呢?


    如今的自己再一次體會到了白無常的無力。朝廷裏的蛀蟲那麽多,卻隻有白無常一人抵抗。所有人都畏懼他們的勢力,甚至想攀附他們,可是隻有白無常一人站了出來抵禦。


    而現在的自己,終於明白了白無常當時的處境。而當時的自己,竟然還覺得白無常愚蠢。而現在的自己,不也是同樣的愚蠢?


    時清灼決定去碰碰運氣,這裏隸屬於豐州地界。刺史死了,那麽還有縣令。從地圖上看,這裏名叫姿萊。


    那麽姿萊縣令,或許能幫上自己。隻要給自己一些人,隻要不是自己孤身一人,那麽他或許可以處理此事。


    時間緊迫,多待一日,村民或許就會更危險。他艱難的站起身,雙腳因為一夜的奔襲有些無力。但他必須要行動,必須要前去找人幫助。


    姿萊縣城離這其實並不遠,還沒有那座小城遠。可是自己已經沒有太多力氣,今日的早膳與午膳也沒有吃。如今的自己,隻覺得頭暈無比。


    他在一旁停下,取下身後的包袱,想要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可以吃的。


    一打開包袱,小鎮店老板給自己放的吃食擺在他眼前。


    熱淚盈眶。


    好似大旱之後的一場甘霖,讓時清灼充滿了希望。他發誓,今後迴到京城,一定要去給店老板帶好多好多客人。


    填飽肚子後,時清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充滿了力氣。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再次朝著姿萊縣城去。


    這一路上,他看見了許多村莊都被洗劫。有些茅屋甚至被點燃,屋外的村民哭天搶地,讓他心中好生難過。


    姿萊縣城相比於雲鶴,它並不是一座完整的城,其實更像是一個巨大的鎮。


    時清灼進入後便直搗縣衙,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到姿萊縣令,想要尋求幫助。


    這時的他多麽希望白無常在自己身邊,白無常的太傅令牌可以幫他省略太多的麻煩。


    可是現在,若是縣令不敢幫忙,他便隻有一人獨自上山,去救那些村民。


    “勞駕,我想見一見姿萊縣令。”


    縣衙外,時清灼焦急的等待。已經有人前去通報了,他十分希望姿萊縣令是個好說話的人。


    這時,一名侍衛跑來:“縣令在堂內等候,進去吧!”


    “多謝。”


    時清灼沒有一絲猶豫,他焦急忙慌的走進縣衙,因為不熟悉地形甚至還走錯了。最後是被一個侍衛帶進的大堂。


    誰知道他剛進大堂時,大堂上那一臉書生氣,長相白皙俊朗的縣令卻先他一步開口。


    “世子?你可是世子殿下?”


    時清灼吃驚的抬起頭,雙眼疑惑的盯著他。


    隻見縣令急忙走下,來到他身前打量著他。現在的時清灼,可謂是狼狽不堪。身上衣物早已邋遢,臉上也盡顯疲憊。


    時清灼不好意思的問道:“縣令認得我?”


    縣令眼中飽含熱淚,看著風塵仆仆的時清灼,心裏感到難受。


    “認識,認識!太傅的學生,怎能不認識!”縣令眼角微微泛紅,聲音有些哽咽,“若沒有太傅的幫襯,我也不可能來到姿萊做縣令!”


    他向後退了一步,行禮道:“姿萊縣令聞洛,見過世子殿下。太傅也是我的老師!”


    聞洛,這個名字無比熟悉。時清灼想著在京城的一切,忽然記起一人。


    那人春闈稽查中,遭人陷害,但最後被太傅所救。是他?


    “世子恐怕對我沒印象,但我對世子的印象深刻。不知世子,為何會來到姿萊啊?”


    一提到這個,時清灼便想起來正事。或許是老天的眷顧,姿萊縣令既然是太傅的學生。他立馬將一切的經過都與聞洛訴說了一遍,聞洛聽後,也是氣憤不已。


    “太可惡了,竟然屠了一座城!我作為姿萊縣令,對此事竟然一無所知,實在是無臉見人!世子放心,我一定會去幫他們尋一個安葬的地方。”


    時清灼一口氣說了那麽多,早已口幹舌燥。他將茶一飲而盡,隨後焦急道:“這隻是一件事,還請縣令可以借我一些人手,我要去將那群山匪剿滅!”


    “世子,這太危險了!”聞洛來到時清灼身旁,眼中透露的擔憂藏不住,“那群山匪人數很多,而且都有著非常精良的裝備。刺史一死,他們的東西就更多了。世子殿下,這事得從長計議!”


    “不行,多拖一日,那些村民便多了一日的危險!我勘察過了,他們的山頭雖然道路環繞。但是對於我們,也有優勢!”


    聞洛看著雙眼發光的時清灼,眼前的他有些超越年紀的成熟。


    “有何優勢?”


    “道路環繞,易守難攻,我們硬打上去必定是死路一條。但是若是把他們困在山頭,他們又如何逃跑?”


    “那麽殿下的計劃是什麽呢?”


    “放火燒山。”時清灼放下杯子,語氣堅定:“豐州已經很久沒有下雨,如今秋季,天幹物燥,山上有許多引子。隻要一引發山火,他們肯定會慌亂,那麽這正是我們的好時機!”


    聞洛著實被眼前十四歲的孩子嚇到了,他立刻阻止道:“殿下也說了,山上還有其他村民,若是火勢太大,那些村民也會被活活燒死!”


    時清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隨後帶著聞洛往外走去。他們來到縣衙外,時清灼指著天上,隻見遠處的天堆積著巨大的雲體,雲上潔白,雲下陰暗。


    “太傅與我講過,這種雲叫雨雲或積雨雲。一般出現這種雲,不久就會下雨。我們現在早些做打算,到時候可以配合這朵雨雲,打山匪一個出其不意!”


    聞洛看著少年眼中飛揚的神采,真神奇。明明已經那麽疲憊,但這計劃卻真的那麽天衣無縫。現在的時清灼,在他眼裏,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此刻的他也可以獨自一人去麵對這未知的危險,若是白無常在這,一定會覺得很欣慰吧。


    明明相處時日不到一年,可白無常不僅教會了他劍術,甚至還教給了他那麽多實用的。


    短短幾句話,聞洛徹底被他說服。他們決定分頭行動,聞洛去小城那清理屍身,時清灼帶人去剿滅山匪。


    若能成功,時清灼將是整個豐州的英雄。


    可他並不想做什麽英雄,他隻想讓豐州百姓可以不再深受水火之中。


    雨雲很快便會來到山頭,時清灼等人馬不停蹄,很快便來到了山匪的山腳下。


    走時,時清灼特意與所有人吩咐過,在他覺得合適時才點火。等著大雨落下,山上火勢快要熄滅時,所有人都上山,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因為在山上,水源短缺,沒有那麽多水可以快速滅火。唯一的辦法隻有上天眷顧,天降甘霖。


    看著雨雲的慢慢到來,時清灼臉上笑容逐漸揚起。這座山雖然大,但卻是獨立的,火焰蔓延不到其他地方。


    看著所有官兵已經將這座山悄悄圍住,時清灼一下令,所有的火折子同時扔出。一瞬之間,幹燥的枯草被火折子點燃,迅速燃起熊熊大火……


    山上,山匪正聚在一起慶祝今日的成果。村子裏的人如時清灼所料都被抓進了山裏。現在的他們被關押起來,瑟瑟發抖。


    “大哥,你說這些人我們該如何處置?”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後都安靜下來,目光同時注視著那腰佩彎刀,臉上有一條長疤的男人。這無疑就是山匪頭子。


    “如何處置?兄弟們,你們說交不起稅,該如何處置啊?”


    “殺!”


    一聲“殺”字驚天動地,震的山頭都抖三抖。所有人臉上都堆滿了笑意,對這場殺戮感到期待。


    牢籠中的村民們都害怕不已,有些人被這一聲“殺”嚇的哭出了聲。也有人因為死亡的勇氣開始破口大罵。


    那名小男孩用自己弱小的身軀抱住自己的母親,希望自己母親不要害怕。


    他緊緊握著時清灼給他的玉佩,奶聲奶氣的說著:“阿娘別怕,大哥哥會來救我們的!”


    童言無忌,死到臨頭,誰會再相信小朋友的話?


    就在所有人都低頭喝酒吃肉的同時,一名探子慌忙來報。


    “不好了不好了!起火了,山頭起火了!”


    這句話似乎比老虎進山都還令人恐怖。所有山匪頓時驚慌失措,他們擁擠的擠出了山寨,熊熊大火燃燒的黑煙正往上飄散。熾熱的火溫真實不已。


    為首的刀疤臉怒斥道:“怎麽迴事,這怎麽能起火?快滅火,去找水滅火!”


    一時間內,山寨裏混亂不堪,甚至出現了人擠人的現象。而此時此刻,牢籠裏的眾人無疑成了最安全的。


    火勢越來越大,幾乎就快要蔓延到山寨。所有人都驚慌失色,四周都是火,他們已經逃不掉了。


    但是漆黑的上空,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漸漸的,雨聲擊打在葉片上的清脆聲音響起。山匪們如沐甘霖,欣喜不已。


    因為火勢的蔓延讓所有人都害怕不已,都聚集在山寨前,這讓本就不大的山寨變得更加擁擠。就在所有山匪都享受著這場劫後餘生時,山腳下傳來了許多急促的腳步聲。


    第一個聽見的人沒有在意,還覺得是大雨滴落在樹葉上的滴答聲。可是當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可是為時已晚,時清灼執劍一夫當關,衝在剿匪的最前麵。


    一時間,時清灼的幾百人就迅速占領了山頭,將幾千多人的山匪瞬間衝垮。當所有人都想反抗時,沒曾想狹小的空間妨礙著自己,一人倒,百人受阻。潰不成軍。


    看著官兵能將他們製服,時清灼也不再去管他們,迅速來到牢籠前,放出了眾人。


    “小公子,多謝你了!真是多謝你了!你就是我們的恩人呐!”


    “恩人算不上,你們也快離開,這裏很混亂,當心別傷到了自己!”


    這時,那名小男孩來到了時清灼身前,將手中的玉佩遞給了他。


    “大哥哥,我保護的很好,我沒給他們!”


    時清灼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聲音溫柔無比:“你真棒,謝謝你!”


    “當心!”


    話音剛落,禦風已經橫身擋在了時清灼身前,一把彎刀與禦風交鋒,一時僵持不下。


    “臭小子,就是你出的臭主意是吧!看今日我怎麽殺了你!”


    時清灼手上一用力,二人兵器瞬間分離。


    “山匪當道,百姓民不聊生。刺殺朝廷命官,同造反無異。因為一己私欲屠戮一座城,簡直罪無可恕。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世間!”


    “說的好聽,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今日我便讓你知道,與我作對的下場。”


    “你們快下山!”


    時清灼留下這句話便執劍迎了上去,刀劍相碰,一時間打的不可開交。這刀疤臉竟然可以與自己打的難舍難分,這讓時清灼不禁感到吃力。


    周圍的許多匪患都被製服,但依舊還有少數的匪患負隅頑抗。而自己交手的這個,無疑是最堅強的。


    刀鋒淩厲,可時清灼劍走偏鋒。二人打的不相上下,時清灼不禁覺得,自己的劍法依舊還得再多練練。


    劍氣與刀刃的碰撞,產生的氣流威懾整個山頭。周圍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時清灼不敢放鬆,高度認真的對付著這人。


    二人再次交鋒在一起,刀刃碰撞的聲音響徹整個山頭。就在時清灼準備換個劍術時,大雨打濕了地麵,讓時清灼一腳踩滑,摔倒在地。


    這無疑是個好的機會,那山匪頭子怎麽會放過,提著刀迅速的砍了過來。


    時清灼盡管立馬做出反應,但地上實在太滑,手一用力再次滑了出去,沒有再次起身。


    看著刀刃已經來到自己身前,時清灼感受到自己心裏不禁咯噔一聲。他緊閉著雙眼,有些不甘的咬緊了牙關。


    可是隨著“??”一聲,刀刃離自己不到幾厘米的地方被一把劍給擋住。時清灼睜眼抬頭一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麵前。


    “還好及時找到了,否則釀成大禍我還不知道怎麽交代!”


    時清灼臉上萬分震驚,滿臉無措的疑惑開口:“無、無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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