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國寺並不是少林寺,盡管曾經出過北俠歐陽春這樣的猛男,但整座寺院並沒有因此而養成尚武的作風。


    這裏的和尚特長和別處一樣,就是會念經禱告,打打殺殺的事不敢也不懂。


    所以陳*希真對付他們,就如同是猛虎殺入了羊群,殺得是非常的痛快。


    霎時之間,陳道子就如同來自地獄中的大天魔,他化掌為劍,滿場飛奔,所過之處,人頭滾滾,血雨腥風,慘嚎之聲是絡繹不絕,一個個和尚們光頭如同冬瓜般被暴力粉碎。


    陳*希真的雙手之上沾滿了鮮血與內髒的殘骸。


    他雖然開啟了腦殘模式,但殺人的手法卻一點不顯得笨拙,照舊是那麽的犀利兇狠,無懈可擊,不給人留下半點的退路。


    他堵在八角琉璃殿進到此處的蜿蜒通道的出口位置,所有進入到了演武堂的大相國寺的僧人都沒了退路,無路可逃,都成了甕中之鱉,隻能等著被他殺死。


    陳*希真殺人根本不需要他去動腦筋,這完全就是本能反應,在平時他還要被理智和思維約束住心中的惡魔。


    現在,當他的腦臨時殘了之時,他的邪惡,他的暴虐,就千百倍的爆發出來,不幸的和尚們,正好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本我意識中的陳*希真殺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智渾和尚是最後一個被殺的,他眼睜睜的看著曾經被自己當成世外高手崇拜的陳*希真,就如同一個惡魔般無情的逼近。


    生死關頭,養尊處優的八角琉璃殿主拚了,他從地上操起一根折木頭,用出最後的勇氣,大吼一聲,對準陳*希真的頭上砸了下去。


    陳*希真桀桀一笑,出手如電,以陳家祖傳的空手入白刃隨意一掏,那截折木頭就被他牢牢抓到手裏了。


    和尚用力想要奪木頭,不防陳*希真眼神如刀,隻狠狠瞪了一眼,他就覺得渾身就如遭受到了雷擊。


    “啪”,智渾和尚冒著黑煙,身子被彈出數步,眉毛也被雷得豎立起來,陳*希真得勢不饒人,劈手一把直抓,就抓住了和尚的光頭。


    陳*希真雖年過半百,但照舊有黃忠之勇、膂力驚人,他四指如鉤,略一用力,就將這名大和尚像小雞般的抓舉起來。


    智渾想要掙紮,陳*希真已然舉行半截木頭,對準他腹部掃將了過來,就聽“撲哧”一聲,身軀被掃了個前後分離,心肝肚腸流得滿地都是。


    待殺盡了身邊的大小和尚,陳*希真忍不住仰天大笑,隻覺方才憋下的滿腹鳥氣盡皆散了,怎一個痛快了得?


    正在這時,八角琉璃殿外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陳*希真聽見之後,眼角兇光再起,當即將身子藏在秘密通道出口的最黑暗處。


    那人在通道出口剛一現身,立刻就在黑暗之中,迎來了陳*希真的致命一擊。


    所幸這人並不如大相國寺中和尚般的孱弱,她有著一身的好武藝,便在兔起鶻落之間,與陳*希真速戰了五六迴合,結果鬥了個旗鼓相當。


    一陣銀鈴般的斷喝聲響徹在黑暗中。


    “什麽人,竟敢暗箭傷人。”


    聽了這一聲喊,陳*希真方才收了手,從黑暗中現出了身,那位來者看到他如此模樣,先是吃驚,然後就是淚如雨下。


    “爹爹,你怎得成了這副模樣?”


    原來大水衝了龍王廟,這位新走入密室之人並非別人,正是陳*希真的親生女兒——陳麗卿。


    父女相認,簡單講明了情況,饒是陳麗卿膽大包天,並不忌諱生殺,但見了如此慘烈的修羅道場也免不得震驚。


    而陳*希真到了此刻,才算結束了腦殘狀態,思維迴到了正常的邏輯,各種道術也重新恢複了記憶。


    陳老希當機立斷,不惜消耗元氣使出了天雷都籙大*法,帶著女兒穿過光門,離開了這片血腥之地,在臨行之前,還認真地點了一把火。


    殺人又放火,果然是最優秀的雷將,最了不起的龍虎山傳人。


    待到了家中安全之處,陳麗卿捂著她那高聳的胸脯,忍不住的驚慌:“爹爹,你做下如此大的事,以後卻是怎生是好?”


    陳*希真取出一個淨盆,用清水搓了搓手,略微清理了一點沾著的鮮血,鎮定的道:“不妨事,沒有人看到為父進入大相國寺,也更有看見我走出來,裏麵的和尚都讓我殺盡了,應該不會有誰查到我們頭上來。”


    陳麗卿尚有顧慮,卻道:“但是這迴死的人太多了,況且又是大相國寺中的和尚,朝廷必然會花心思細查究竟,就怕有做公的仔細,可以找到爹爹你的破綻。”


    說到最後,女飛衛又補了句:“相國寺的案子論理該開封府查,那開封府中可是真有幾個會破案的好名捕的,爹爹,不可不防。”


    陳*希真捋了一把被火燒焦了無數的長髯,籌謀了半響,答道:“女兒你言之有理,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務必要尋個替罪羊,把殺和尚的罪都扯到別人身上去。”


    陳麗卿嗬嗬嬌笑道:“爹爹,這個還用你去多想,那位盜走白玉神劍的女賊,可不就是最好的替罪對象,爹爹可以使用偷天換日的道術,以乾元鏡圓光,改造出一番女賊殺人的場麵,再拿去給做公的去看,憑他們的肉眼凡胎,哪裏能識破真假。”


    陳*希真聞得此言,忍不住連連拍手,笑道:“我兒,果然妙計。”言罷,他從房內取出乾元寶鏡,對準自己去照,施展出圓光之術。


    乾元鏡中頃刻間再現了陳*希真暴虐殺人、屠戮相國寺僧眾的景象。


    陳*希真見此情節,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濺在乾元鏡上,從容吟出了法咒:


    “扭轉乾坤,目覽四方,偷天換日,李代桃僵。敕!”


    隨著咒語起,乾元鏡中的景象變化,那殺戮和尚的屠夫不再是長髯老道士陳*希真,一位穿著淡黃衣衫,手拿白玉長劍的女子替代了他,成為主角,正在製造著無窮血腥。


    這就是偷天換日大*法,此術並非龍虎山的招數,乃是陳*希真另外一位師傅,道行更勝虛靖天師一籌的高人,清涼法界筍冠仙劉永錫傳授的獨門法術。


    顛倒乾坤、混淆善惡,幾近陰陽大道的了不起道術。


    陳麗卿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繼續詢問父親:“爹爹可是要親自去指證那女賊?”


    陳*希真笑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為父豈能自陷於嫌疑之地?我自當將這一線索提供給可以助我之人,讓那人成為我的咽舌,替我做事,為我去指證那女賊.”


    “爹爹選中的是何人?”


    “正是那高太尉家的衙內高世德。”


    陳麗卿大驚失色:“爹爹,你不是失心瘋了嗎?高衙內這等人也能托付?他愛死那女賊是可能的,要他幫助爹爹你去指證女賊屠殺人命,那是想都別想。”


    “女兒,你無須多慮,我隻須將這乾元鏡中的殺戮場景給那高衙內看,就是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再圖謀這樣的殺人女魔了。”


    “但是,爹爹,他又憑什麽會幫你出頭,去開封府指證女賊。”


    “他一定會幫助為父,因為為父會給他好處,送他一個千嬌百媚,美貌不遜於女賊的女子?”


    陳麗卿嗬嗬嬌笑:“爹爹,這個可真不容易,我就不信,除了李行首、封行首,還有女兒,在這東京城裏,還有什麽女子,能及得上那女賊的美色。”


    陳*希真笑道:“不妨事,問問乾元鏡就知道了。”


    言罷,他的雙手再恰出真武靈訣,將元氣噴射到乾元鏡之上,非常認真的詢問道:


    “神鏡神鏡告訴我,在東京城中,除了我兒陳麗卿之外,還有哪位處*女最美麗?”


    咱們暫時按下陳家父女狼狽為奸,籌算陰謀詭計要害人不表,迴頭來說楊燁,他們一行男女完成任務之後迴到了趙敏提前預定下的客棧休息。


    趙敏一迴到住處就埋頭研究白玉神劍的奧秘,要去尋找出淩曌轉世的新線索。而楊燁則與李助一道,開始策劃起營救王慶的計劃來。


    這一天,楊燁連續收獲了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袁朗他們傳來的,他們依靠他們萬夫不當的拳頭做口才,招來一批可靠的援兵。


    袁朗用兩柄水磨鋼撾敲碎了許平生的腦袋,糜貹用開山大斧幫助韓同音開了瓢,他們成功替元陽穀的賊匪換了元首,軍師白瓦爾汗、王良、火萬城全部歸屬淮西軍,相約要一齊來京城救人。


    壞消息是道君皇帝趙官家突然心血來潮,要將斬王慶的時間押後七天,要選在天文異像蚩尤旗出現的當天深夜用刑,搞一場前所未有的夜斬反賊的節目。


    聽到這消息楊燁就有點傻眼了,他可是有一個主線任務的,要在一個月之內加入梁山陣營的,這個任務不能失敗,失敗了是要被造化殿抹殺的。


    憑他的飄雲遠煙的腳力,在東京耽擱三天沒有問題,但耽擱十天壓力就很大了,哪怕把傳送戒指的視覺傳送都用上,恐怕都會有延誤的風險。


    幸好在疑難之時,楊燁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轉圜辦法:其實要加入梁山寨,也未必一定要上梁山,隻要被梁山好漢認可為自己人的,當做梁山寨的一員,也可以算完成任務了。


    東京城裏有梁山好漢嗎?秦明與索超說有的,正好有兩個人在執行任務:一個是神行太保戴宗,另一個是小霸王周通。


    因此,楊燁做出決定,立刻去拜訪這兩位好漢,要走他們的門路來入夥梁山。


    按照在鹽山時秦明告訴他的聯絡方法,他尋到了梁山寨專門在東京聯絡四方豪傑的據點——玉仙觀旁的茶樓風月堂,正是戴宗、周通、範天喜當日圍觀美女的地方。


    楊燁緩步邁進茶樓,對著店小二念出了被梁山頭領私下獲準後推薦往大寨的暗語切口,這些話自然都是秦明、索超教給他的:


    “莫把行藏怨老天,韓彭赤族已堪憐。”


    楊燁內力精深、中氣十足,這一聲切口聲如洪鍾,震得滿座樓堂都響,引得那些喝茶的閑漢都紛紛投來鄙視的目光。


    “哪裏來的土鱉,隻顧胡亂的叫。”


    可惜他們無人有膽子敢上前動手撩撥楊燁,畢竟楊燁隨身是配著刀的。


    據說,帶著刀的土鱉是城裏人是最害怕的物種之一。


    可惜楊燁這一陣子亂吆喝,並沒有引來預想中的神行太保,也沒有看到傳聞中鬢角擦花的小霸王。


    不過到是另外有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在樓上響起,正衝著楊燁而來。


    “這位好漢,若是不嫌棄小可粗鄙,不妨上來一齊喝一杯。”


    楊燁抬頭,猛然間見到一人,但見此人眼如丹鳳,眉如臥蠶,兩耳懸珠,雙眸炯炯有神如同點漆,口正唇方,髭須輕盈,身材不高不過六尺上下,年齡四旬左右,坐有虎相,行若狼形。


    楊燁隻覺腦袋嗡了一下,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在天子腳下、皇城之中能遇到這位爺。


    傳聞中此人有養濟萬人的度量,懷掃除四海的心機,有獨闖龍潭的膽量,如今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


    楊燁亦是爽朗一笑,卻將衣角一擺,不走樓梯,施展出飄雲遠煙的輕功,縱身躍上二樓,邁步向這位六尺奇人走去。


    “及時雨哥哥相召,小弟唿延綽豈敢不應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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