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姿態隨意,“本相隻是好奇,左賢王為何如此言之鑿鑿,一口認定這就是老狼奴王的親筆和大印?曆來爭權奪利的手段層出不窮,為了王位,賣掉良知,構陷自己的父親兄弟也不無可能。”


    左賢王怒極,“大盛奸賊,果然當殺,待本王上位一定縱馬南下,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


    霍青勾起一抹冷笑,那可就更留不得你了。


    他抬眸看向唿延,怎麽迴事?戲台子都給你搭好了,你不上去唱了?


    唿延平複下氣到亂跳的心髒,含著怒氣站出來,“本相伺候先王多年,這筆觸雖然模仿的極像,但絕不是先王的手筆。”


    左賢王不依不饒,“胡攪蠻纏的老東西,那大印你作何解釋?”


    唿延捋著胡須,瞟了眼還在掙紮的蘇半雪,“有受寵多年的蘇側妃在,左賢王想蓋個大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小老頭不客氣的一笑,蘇半雪,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無義。


    “說起來也奇怪,蘇側妃可是王上的親生母親,為何會轉而幫助大王子呢?不會是兩位早就暗通款曲,反倒將這些髒事甩到我們王上頭上吧。”


    他神色極為鄙夷的看向二人,好像這憑空出現的母子偷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小老頭唉聲歎氣,“蘇側妃呀,你也一把年紀了,好好享受晚年不好嗎,居然為了小情人連兒子都不顧了。”


    蘇半雪被氣得快要發瘋,“老東西,少在這血口噴人,你們狼奴國的男人,個個我都嫌髒。”


    不知是氣的,還是年紀大了,唿延走出來時腳步都有些發顫。


    他停在蘇半雪麵前,指著攣鞮稽粥道:“蘇半雪,就算你恨我們先王,恨我們狼奴國,但台上的人是你的親兒子,他好歹喊了你二十多年母妃,你怎麽忍心在眾人麵前如此侮辱他,你還不如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


    蘇半雪的抬頭看向金台,她那麽漂亮風流的兒子,此刻麵若金紙,再不複剛剛的意氣風發。


    果然,隻有至親之人刺下的刀才最痛!


    可是那又如何,他身上流著狼奴人的血,那就是原罪!


    他這一生隻能是她蘇半雪的仇人!


    唿延擔心再跟她糾纏下去,會扯出更多不該說的事,忙揮揮手,讓人把她帶下去。


    但左賢王的士兵卻上前阻止,他冷哼一聲,目光挑釁的看向高台之上,“究竟是誰潑誰的髒水,可不是你們空口白牙就能決定的,我看最直接的還是得問他。”


    “二弟,你母妃的指證,你敢承認嗎?”


    唿延氣得胡子發顫,“大膽,王上已經登基,左賢王不跪拜,不尊王,難道是想造反嗎?”


    左賢王冷笑一聲,他身後的將士們齊齊抽出彎刀,刀鋒凜冽,泛著嗜血的光芒。


    “唿延,你當真是老了,難道本王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實話告訴你,本王兩萬大軍就停在城外,十萬大軍已攻下五座城池,其中三座不戰而降。”


    “本王提著腦袋打仗時,你們的王上還是個奶娃娃,而你們更是縮在這王城之中坐享清福,如今軍隊民心都在我,本王倒要看看你們如何能贏!”


    他輕蔑的瞥過霍青,“對了,鎮北將軍霍威的腦袋也是本王提迴來的,所以霍相還是少摻和別人的家事,小心跟你那短命的爹一樣人頭落地。”


    趙凜聽得怒氣衝天,要不是打不過,真的很想上前給他幾腳再狠狠扇兩巴掌。


    他擔憂的看向霍青,卻見霍青一臉從容,半點未受到影響。


    趙凜吞了吞口水,內心忽然有些許的害怕,不知道這人是裝得好,還是真無情。


    可其實除了霍青,沒人注意到剛剛還不斷掙紮的蘇半雪在聽到霍威的名字後驟然安靜了下來。


    她盯著囂張到不可一世的左賢王,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霍威究竟是不是你殺的,你比誰都清楚。”


    左賢王身體忽然僵了一下,他轉頭看向蘇半雪的眼神裏,是滿滿的驚疑。


    “看來蘇側妃確實是瘋了。”


    他揮手,幫助蘇側妃的將士迅速退開,任由王庭護衛將人拖了下去。


    可拚命掙紮的蘇半雪在經過霍青身邊時,憤恨道:“不愧是謝靈姝的兒子,真是蠢的要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趙凜目瞪口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罵霍青蠢。


    這個女人莫不是真瘋了?


    “慢著。”


    即將被拖走的蘇半雪,臉上神情凝滯了一瞬,因為這個聲音她太熟悉。


    是她剛剛親手毀掉的兒子。


    唿延忙擺了擺手,拖著蘇半雪的護衛們立即停了下來。


    他恭敬地看向高台,“王上,您有何吩咐?”


    黃金台上,沉默許久的攣鞮稽粥從朱雀溫暖可靠的懷抱中暫時退了出來。


    他沒有急著迴答任何人,而是看向朱雀,“如果我今天倒在這裏,那你就會跟我一起被釘在恥辱柱上。”


    朱雀淡然,“我不介意。”


    攣鞮稽粥笑著迴望,“可我介意。”


    他迅速轉身,看向前方,伸出一手,高喝道:“取孤的弓箭來。”


    侍立在階梯上的護衛立即遞上他鑲金嵌玉的長弓。


    攣鞮稽粥將黃金箭身在盛放火種的金盆中一攪,燃燒的油脂和火焰立即附著在箭身上。


    彎弓、搭箭、瞄準、鬆弦。


    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父王的疼愛有問題時,特意跑到練武場上纏著那時候雖然不怎麽喜歡他,但隻要撒潑打滾還是願意給他點好臉色的大哥學的。


    從那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世上隻有自己能保護自己。


    如今他不隻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朱雀。


    用這點子破圖爛畫就想打敗他?


    做夢!


    箭如流矢,正中圖紙。


    一瞬間,滿地的畫紙一起點燃,碎末星火被風帶起,飄向天空。


    父王,請帶著你令人作嘔的愛意,徹底消失在這世上吧!


    攣鞮稽粥垂眸看下,“大哥,孤現在就可以迴答你,蘇側妃的指控全然為假,孤乃先王指定,天命所歸的正統繼承人。”


    “孤最後問你一次,你是降是叛?”


    左賢王冷聲,“本王自立!”


    “很好,傳孤旨令,攣鞮阿提拉背叛王庭,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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