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寧眸光一厲:“到底是怎麽迴事?”


    八兩驚恐地抬起頭作迴憶狀:“聽說今晚娉婷姑娘要獻舞,季公子他們提議去瞧瞧,二公子本不樂意的,但也不好掃了他們二人的興致。因那船票貴,當時小人就沒跟隨公子上船。”


    ……


    他記得當時娉婷姑娘已經跳完舞了,湖邊已經有不少人散去,但仍有一些人留戀不舍地圍觀,畢竟娉婷姑娘說會挑幾個人進行小談。


    誰都希望幸運降臨在自己頭上。


    八兩對此沒什麽興趣,他揣著公子賞的零嘴錢買了包糖炒栗子,香噴噴的栗子口感甜糯,他幸福地眯起了眼。


    就在這時,周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唿。


    八兩本能地抬頭望去,隻瞥見畫舫上一抹急促下墜的身影。


    有人跳湖了!


    他驚得手一抖,糖炒栗子啪嗒也掉在了地上。


    周圍有人驚唿:“是娉婷姑娘!娉婷姑娘跳湖了!”


    八兩聞言嚇出了冷汗,好好的人怎麽突然跳湖了呢?


    一時間,有不少人跳下去撈人,他眼皮跳得厲害,顧不上去撿地上的糖炒栗子,本能地去尋自家公子:“公子!公子!”


    未央湖實在太大了,娉婷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被人發現,被撈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沒了氣息。


    八兩好不容易尋到了池宴,然而他是被官差架著拖出來的,八兩看見他的時候,池宴神情有些恍惚。


    “公子!你們憑什麽抓我家公子?!”


    八兩撲上去要搶人,被官差一腳踹在地上。


    對方神情冷漠:“你們家公子涉嫌一樁命案,我們要將他帶迴去調查!”


    八兩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隻能眼睜睜看著人將池宴帶走。


    蕭聿看到池宴就像瘋了一樣,衝上去對著池宴拳打腳踢,雙眼赤紅:“池宴你個畜生!你到底對娉婷姑娘做了什麽?為什麽會逼得她跳湖自盡?!”


    池宴仍是一副恍惚的狀態,並沒有迴應。


    八兩後來幾經周折打聽到,娉婷是從池宴所在的雅間跳湖的,有人看到她在窗邊停留了會兒,像是與什麽人起了爭執,後來動作決然跳了湖。


    眾人對此眾說紛紜。


    但毫無疑問,矛頭都指向池宴。


    最廣為流傳的說法是,池宴醉酒想輕薄娉婷姑娘,對方寧死不從,絕望之際跳湖以保清白。


    八兩不肯相信,他家公子才不是那種好色之徒!


    “少夫人,您要相信公子啊!且不說他酒量極好,輕易不會醉,就算他喝醉了,最多也是抱著公雞睡一宿,絕對不會幹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啊!”


    “你說你家公子酒量極好?”沈棠寧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八兩愣愣地點頭:“對啊!”


    這事怕是衝著池宴來的!


    沈棠寧臉色驟然沉了下來:“那季無涯和唐旭呢?”


    八兩茫然搖頭:“據說事發的時候,季公子和唐公子並沒有和公子在一起,但官府的人還是把他們一並帶迴去調查了。”


    這麽巧?


    沈棠寧幾欲冷笑。


    “這件事暫時瞞著老爺和夫人,我先去衙門一趟。”她轉身去內室換衣,“八兩,收拾一些禦寒衣物,待會兒給公子送去。”


    八兩驚訝抬頭,少夫人這是相信公子?


    他感激涕零,胡亂抹了把臉連連點頭:“是!小的這就去準備!”


    ——


    沈棠寧來到天牢,毫無疑問遭到了阻攔。


    “何人擅闖牢房重地?”


    獄卒冷著臉攔下她。


    雪青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悄然遞上一個荷包:“我家小姐乃是戶部尚書沈家嫡女,這不前腳我家姑爺被你們抓了來,她擔憂不已,想給他送點吃食衣物,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拿錢開路,並不罕見,隻要不是事關重大,上麵盯得緊的案子,大家都樂意行個方便。


    然而這獄卒卻掃了眼沈棠寧,嘲諷地勾唇:“你們這是光明正大行賄?抱歉,我可不吃這套!還請速速離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雪青攥緊荷包,變了臉色。


    能在這兒混的都是人精,聽到她的來頭便要思量一番能不能得罪。


    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剛來的愣頭青,倒更像刻意針對她。


    沈棠寧眼底掠過幽光,若非有人授意,她還真想不到其他。


    她上前一步,眉目蘊開淺淡的冷色,笑意溫和卻不達眼底:“我夫君目前並未定罪,隻是被你們請了過來配合你們調查,我為何探視不得?”


    獄卒嘴唇動了動,正要反駁,卻聽她不疾不徐道,“你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帶走,已是將他視為待罪之身,引得百姓口誅筆伐。若是他當真有罪還好,若是事後查出他是被人冤枉……”


    沈棠寧臉上笑意斂了幹淨,眸光冰冷一字一頓:“那我恐怕隻有進宮,請皇後娘娘還我夫君一個公道了。”


    獄卒心裏一驚,對方這話是威脅也是敲打。


    如果查出池宴被人冤枉,她表明了態度會追責到底,甚至還搬出了皇後娘娘這座大山!


    獄頭慌張跑了出來,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原來是沈大小姐,快請進快請進!您莫要見怪,這小子初來乍到沒眼色,不認得您呢!”


    沈棠寧眉梢輕挑,瞥了眼神色僵硬的獄卒:“是麽?”


    她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不冷不熱地道,“那大人可要好好教教他什麽叫審時度勢,可別誤以為自己抓住了青雲梯,實則半隻腳踏上了黃泉路啊。”


    她此話一出,麵前的兩人神色均有不自在的僵滯。


    獄頭很快反應過來,幹巴巴地賠笑:“是是是,您說的是!您要看望池二公子是吧,小事情,這邊請!”


    沈棠寧也沒心情糾纏下去,抬腳進了牢房。


    倒是雪青,路過那獄卒時故意重重冷哼一聲:“某些人,真是給臉不要臉。”


    獄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精彩。


    ……


    沈棠寧提著紗燈,穿過漆黑漫長的甬道,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腐朽的黴味,她忍著不適皺眉。


    “沈大小姐,就是這兒了。”


    來到一間牢房前,她抬頭望去,就見池宴委屈兮兮地坐在角落裏,衣服也皺巴巴的,懵然看了過來。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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