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神色一怔,滿腔怒火也滯了滯:“你這話什麽意思?這和京兆尹府有什麽關係?”


    池宴示意八兩撒了手,王管家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臉色有點不自然。


    他這副表現讓侯夫人陡然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這混賬東西背著她做了什麽?


    不過她現在還未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因此仍然維持著鎮定。


    池宴哼笑一聲:“今日晚輩陪夫人去普陀寺進香,中途卻遭遇賊人劫道,指名道姓有人買兇殺人,目標是我夫人,侯夫人不妨猜猜,這買兇的人是誰?”


    王管家猛地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看向池宴。


    他是收買了那幾個小混混,可隻是想讓他們把沈棠寧劫走,並沒有買兇殺人這一出啊!


    侯夫人此時心中也一陣翻江倒海,滿眼驚駭地橫了眼王管家,他好大的膽子,竟敢背著她做出這種事,還被人捏住了把柄!


    蠢貨!簡直愚不可及!


    池宴意味不明冷笑一聲:“沒錯,正是王管家。”


    “二公子,你這是血口噴人!”


    王管家當然不能認,也不敢認,他雖然不知道中途發生了什麽變故,但這買兇殺人的罪名一旦做實,侯夫人也護不住他!


    “我王福敢對天發誓,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還請夫人明鑒,還小人一個公道啊!”


    他自認冤枉,一心認為池宴是故意誇大事實。


    剛要露出悲憤的表情,旁邊有人撲通跪了下來,正是秦嬤嬤,她兩眼一抹就開始哭訴:“我家小姐被那群歹人所傷,現在還躺在床上,夫人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去看!”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條理卻十分清晰,“難不成還是我家小姐用自己身體開玩笑來汙蔑王管家?奴婢也覺得此事有古怪,王管家一個下人哪來的膽子敢謀害主子,莫不是有人指使?”


    秦嬤嬤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還請侯夫人徹查此事,給我家小姐一個交代!”


    “你!”侯夫人被她一通指桑罵槐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這賤婢!


    難不成她還懷疑是自己指使的王管家?


    莫須有的帽子扣下來,侯夫人臉都綠了!


    她要是真做了倒也罷,可她對此事毫不知情!


    侯夫人咬緊了牙,關鍵時刻反倒冷靜了下來:“好!池宴,你說這事是王管家做的,可有證據?那幾個歹人現在人在何處?讓他們來對質!”


    池宴露出為難的表情,遲疑道:“那些人已經死了。”


    “死了?”侯夫人皺了皺眉,神色耐人尋味,“也就是說,現在是死無對證?那你總要拿出實際的證據,總不能你空口白牙指誰便是誰吧?”


    她理了理衣袖,語氣透著淡淡的傲慢,“宴哥兒,不是我說你,可你此舉未免也太衝動了些!要是官府查案辦案都像你這般草率,那世間不知道要有多少冤假錯案!”


    王管家聽了這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間又找迴了底氣:“二公子,那些人已經死了又怎麽能做證呢?小人說句難聽的,若您誠心跟小人過不去,那小人豈不是有理也沒處說?”


    池宴和侯夫人對上目光,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這女人還是這樣高高在上,似乎篤定他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又怎麽能料定他還是一成不變呢?


    “夫人說的是,說話做事得講究證據,也是我來的匆忙,險些忘了這點。”池宴恍然似的笑了笑,不知為何,侯夫人看著他的笑容莫名有些不安。


    池宴扶了扶腦袋,緩緩挑起一邊眉毛,語氣似笑非笑:“人證麽,倒也不是沒有,隻是一時半會兒恐怕來不了,我這個身份怕是也請不動人家。”


    侯夫人眼裏閃過一絲狐疑,疑竇更深:“你說的人證,是誰?”


    他神色從容地吐出一個名字:“嘉寧長公主。”


    聽到這個名字,侯夫人腦子裏一片空白,身形不穩:“你說誰?”


    池宴慢悠悠道:“長公主啊,今日我與棠寧能夠脫險,多虧了殿下呢。”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看院門的小廝著急忙慌跑進來,麵帶急色:“不好了夫人,侯爺迴來了!”


    侯夫人一怔,有些著惱:“混賬,侯爺迴來了你這麽慌做什麽?”


    小廝結結巴巴:“可……可是同侯爺一起來的,還有京兆尹劉大人啊!”


    “你說什麽?”侯夫人變了臉色。


    她咬了咬牙站起身來:“蠢東西,怎麽不早說!”


    池宴看著侯夫人急匆匆的背影,嘴角翹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該說不說,沈棠寧果真料事如神。


    ……


    早在迴府的馬車裏,池宴就提出過疑問:“那幾個小嘍囉都死了,咱們要怎麽證明是王管家指使的人?”


    沈棠寧眼睫低垂,眼瞼處拓下一片陰影:“有人會替我們證明。”


    池宴神色一動:“你是說……長公主?她有這麽熱心嗎?”


    據他聽說,這位長公主性情古怪,可不是什麽熱心腸的人。


    對方畢竟隻和沈棠寧有過一麵之緣,願意派人尋她也隻不過是怕沈棠寧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惹上麻煩。


    她挑起唇來:“我們認不出三皇子的死士,長公主卻未必認不出,你猜她會怎麽做?”


    池宴順著她的話認真思索起來。


    “這事若是鬧大,丟的是整個皇家的顏麵,所以於公於私,長公主都會選擇粉飾太平,那麽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人認下這個罪名。”


    沈棠寧讚許地點頭:“所以屆時,即便我們不求到長公主那裏,她也會主動出麵擺平此事。”


    王管家不過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死了也就死了。


    雖然倒黴,但也不無辜。


    打從他對沈棠寧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他就注定活不了。


    ……


    池宴迴過神來,打心眼兒生出一絲敬畏。


    和聰明人打交道可真費勁!


    那邊,侯夫人已經迎到了人:“侯爺,劉大人。”


    瞥見寧遠侯鐵青的臉色,侯夫人便暗道不好。


    “下官見過侯夫人。”


    侯夫人勉強打起精神:“劉大人可是稀客,怎麽這時候過來了,也不提前讓人知會一聲?”


    尋常人家,也沒人希望他登門拜訪吧?


    劉大人很有自知之明,清了清嗓子:“實不相瞞,下官是為了一樁案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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