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主從未見過這樣的裝置,以至於他被張海桐等人吊過去看見那個圓盤的時候,以為碰見了太歲。


    ……


    卡在牆壁上的火折子散發著暖黃色的光芒。在這裏使用火折子,已經沒什麽威脅了,畢竟離那些頭發已經很遠了。


    那隻金屬圓盤在機關之中緩緩轉動,像隻有半隻的金鈸。


    隻不過中間凸起的部分很小,和圓盤的體積相比就像籃球和豌豆的差距。


    雷家主摸過圓盤表麵,發現這個機關表麵非常光滑。


    這種光滑程度已經超過之前他看的任何一種精巧物件的打磨程度,像直接由液體絲滑澆築出來的。


    圓盤上麵還有不少花紋,雕刻的很均勻也很詭異。花紋的顏色是非常奇異的黑色,透著著一些暗紅。就是分布有些不均勻,可能是時間太久,脫落了。


    整隻圓盤帶著精致的蠻荒氣息,撲麵而來的古樸和神秘幾乎讓雷家主著迷。


    不過這隻金屬圓盤的氧化程度非常低,低的可以忽略不計。


    那花紋之中的顏料也不應該氧化這麽嚴重啊。


    張海桐並未迴答雷家主眼中關於這東西的疑惑,目光緊緊地盯著圓盤。這哥們臉上還有他抹上去的血,坐地上抬頭看他的樣子真的很滑稽。


    他憋著一口氣,盡量不去看他。往圓盤上撒了一點水,掏出小刀去摳那些花紋上的黑色物質。


    稍微一碰,這些血痂就掉了。


    高端的機關往往隻需要最樸素的清理方式。


    黑色隨著張海桐的動作簌簌而下,雷家主這才發現,這玩意兒其實不是顏料,而是血痂。


    有人在上麵放了大量的血,血順著圓盤流下去,到圓盤下麵的機關之中去。


    殘餘的血留在花紋之中,就成了這種黑色的血痂。


    顯而易見,這是用來獻祭的祭壇。它吃血,而且很可能是人類的血液。


    張海桐摳了半天,才結束這個步驟。確認花紋完整露出,溝壑之中是和圓盤一樣的顏色才停手。


    接著提起剛剛運送上來的水,示意雷家主站到一邊去。


    “現在往下麵倒水,你仔細看,哪裏流速或者方向不對,就用紙筆記錄下來。”


    雷家主連忙點頭,聚精會神的盯著張海桐和身前的圓盤。他看見張海桐將水一點點倒下去,那些水順著頂部蜿蜒而下,像一條條小小的溪流自上而下流入圓盤之下的洞口。


    安靜的環境之中,水流的聲音格外清晰。


    圓盤上的花紋有明顯規律,因此一旦水流流向不對,很容易就能察覺到。


    但隻用水進行測試也會出問題。因為水流動性很強,有時候會出現誤判。


    這個機關據說在剛剛製作成型時,不僅用水進行了實驗,還用過血。


    雷家主兢兢業業觀察動手,大功告成之後,還要等下麵的人打的野物送上來進行第二輪實驗。


    今早天氣不好,依舊下毛毛雨。這會兒忙完。天竟然放了晴,出現半邊天的紅霞。看著有一種駭人的末世感。


    連他們在外麵落腳透氣的斷崖石坎都染上陰沉的紅。


    雷家主臉頰滾燙,精神高度集中也會麵部充血或者皮膚發燙。


    兩個張家人從下麵吊上來兩隻鹿。


    那兩隻鹿的脊椎被廢了,從外麵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但上手之後才發現軟趴趴的,被固定在籃子裏完全動不了。分明是癱瘓。


    他們從籃子裏把兩頭鹿拽出來,扔到旁邊。這才看見下麵壓著的一張紙,打開後裏麵有用燒火棍寫的字。


    兩個張家人把東西交給張海桐。


    紙上寫的是:“下有三人,目測有異。已製服,可用否?”


    “寫的什麽?”雷家主湊過來。雖然好奇,但他的目光沒有落在紙上,而是看著張海桐臉上。看見這人眉毛抽搐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


    雷家主默默往後縮。


    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嗎?本來還想著血的事兒呢,畜生的哪有人的好使?


    張海桐把紙遞迴去,吩咐道:“讓他們把人送上來。”


    雷家主看著角落裏的鹿,心想怎麽送?難道像那兩頭鹿一樣嗎?


    等那三個人完完整整、全須全尾的吊上來時,雷家主才認為自己有些太殘暴了。


    閻王臉都沒想著把人弄殘,他先想著把人弄殘了。


    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陰險了?


    雷家主為自己遠去的良知默哀。


    此時三個人還在迴想那幾個張家人把自己綁在繩子上時意味深長的眼神。


    留在下麵的張家人兇的像山上到處飛的鷹,抓人完全不含糊,力氣大的像牛。


    就算這樣,他們還覺得這幾個人手下留情。不然按照那個力氣,恐怕就不是被抓,而是擰脖子了。


    三個人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麽。


    ……


    “你們好。”


    張海桐在三個被迫跪在地上的人麵前走了一個來迴,忽然蹲下來看著他們。


    被俘虜的時候,最可怕的不是對方是個變態,也不是對方是個瘋子。最可怕的是,對方臉上沒有表情。


    甚至無法通過眼睛來窺視他的內心。


    這個時候張海桐在三人心中就處於絕對的上位,是具有壓迫感的一方。


    所以他的問好,更像是折磨的開場白。


    他們甚至不清楚這個人會用什麽手段弄死自己。


    “我不是變態,做人也很公平。這是一把刀,誰能挨過三刀六洞,我就把誰送下去。至於是直接放你們走,還是送去官府,我想對你們來說都差不多。”


    此地如今吏治混亂,將山匪送去吃牢飯,跟送迴家沒區別。


    那把剛剛扣過血痂的小刀在洞口天光之中閃著冰涼的反光。


    刀刃沒有拋光,所以折射不出人臉。但它著實很有威懾力。


    張海桐緊緊盯著三個人的臉,尤其是眼睛。


    毫不意外,三個人都很慌。


    麵對死亡,一個正常的人類不可能不害怕。趨利避害是生存本能。


    但人類作為高級動物,這種本能是可以強行扭轉和馴服的。


    就像張家人,也會有專門的“破膽訓練”。如果膽子不夠大,心不夠細,很容易就死了。


    雷家主坐在洞口,那兩個張家人擋在他身前,卻也恰好能看見張海桐逼供的樣子。


    那把小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亮麗的弧線,刀尖迅雷一般飛速刺向其中一人。


    快的差點無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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