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說道:“隻要殺得徹底,你留在秘境內的後手得不到古荒記憶,神凰頂多以為是丁白要了你的命,與我鳳七何幹?”


    凰六說道:“你不怕丁白抖摟出去?”


    鳳七神色平淡得像拿劍把人釘在地上的人是別人,蹲那裏紋絲不動。


    “隻要你這邊一死,我想神凰那邊定然會派別的人趕赴天星城,最有可能,就是我那殺人不用第二劍的師父,別的三步強者視古荒為禁地,我那位隱藏極深的師父可是擁有化影分身,斂息遮天的大神通,焚國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比他對古荒大陸更熟悉。”


    凰六咬牙,“既然知道,不怕露餡?”


    鳳七淡淡說道:“我那師父什麽都好,就是他那雙耳朵隻會聽神凰那老娘們說話,別人的話聽不聽根本不重要,所以,就算他找到丁白,大概率也是丁白身死道消,連開口機會都不會有。”


    他突然看向凰六,“果然丁白身上有大秘密,否則怎麽可能出動鳳一這種輕易不會出鞘的利刃。”


    凰六閉上了眼睛,一把火焰包裹三寸小槍、一條半尺紅繩和一支鳳釵漂浮在她鼻尖上方。


    “動手利落點。”


    她認命了。


    ……


    千河大陸,萬相總閣。


    地底不見天日的石室中,數百琉璃盞中長明火齊齊被風扯成狹窄的細線。


    沒有門窗,哪來的風。


    石室中央,白玉棺忽然發出喀嚓一聲輕響。


    棺蓋掀開一條縫,一隻手伸了出來。


    手掌白如羊脂,不見半點血色。


    一名布衣中年人快步來到玉棺前,一把推開棺蓋,將裏麵白得不像真人的祼男抱起,放在一旁準備好的大缸中。


    又有一人跟了過來,一人雙手捧著一隻青色葫蘆,往缸中傾倒紅色顆粒。


    紅色顆粒如沙粒大小,葫蘆也就小臂長短,碗口粗細,沙粒竟似無窮無盡,不多會功夫,便將盤坐缸中的白色祼男從頭到腳淹沒其間。


    布衣中年人這才令那人停手,揮手讓他離開石室,伸手入缸,輕輕將紅沙拂開,露出那張雪白的臉。


    ——竟睜著眼睛,漆黑的瞳孔看著中年人。


    “父……親……”


    兩個短促的音節從蒼白無色的口中發出,布衣中年人頓時老淚縱橫,拇指輕輕摩挲著如同白紙的臉龐。


    良久。


    布衣中年人顫抖的嘴唇終於發聲:“究竟誰讓你去的古荒?”


    缸中人雪白的臉龐眉骨收縮,他沒有眉毛,皺起眉來顯得目光呆滯,仿佛在努力迴憶什麽。


    又過了許久,方才斷斷續續說道:“凰六……信……”


    “誰交給你的?”


    “李……長順……”


    “長順!”


    布衣中年人眉頭也皺了起來,李長順是萬相閣供奉,也是這次陪同少閣前往古荒的隨行人員之一,音訊全無,極大可能已經死在了古荒大陸。


    “隻是長順?”


    缸中人眼神有些渙散,張了張嘴,並沒有聲音發出。


    布衣中年人長歎一口氣,伸手將血沙撫平,重新將那張雪白的臉蓋住,轉身來到牆壁前,在上麵一按。


    一道符紋散開。


    下一刻,布衣中年人已出現在外麵庭院中。


    一名黑衣人低頭垂手站在那裏,好像一直在等著他的出現。


    “隨少閣一同前往古荒的人都查過了嗎?”


    “迴閣主,每人離開前一個月行動都調查過。”


    “你來告訴我,凰六的信,是如何到的少閣手上,為何沒通過本閣傳信總驛,密報坊也毫不知情?”


    “這……這個……”


    黑衣人吞吞吐吐,猶豫起來。


    布衣中年人轉臉看向他,目光如電。


    “究竟怎麽迴事?”


    黑衣人咬了咬牙,說道:“李長順將凰六密信交給了少主。”


    布衣中年人擺了擺手,顯得相當不耐煩,“李長順的密信渠道又來自何處?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目光中已露出殺意。


    “屬下確實沒有拿到確實證據,隻調查得知,李長順將密信遞交少主前,曾與二公子和四公子有過短暫接觸。”


    “老二,老四。”


    布衣中年人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焚國的手伸得可真長。”


    他抬手拍了拍黑衣人肩膀,“輕淩還魂重塑肉身的事暫時別讓任何人知曉,另外在老二老四身邊多安排幾個人,千萬不要讓第三個知道。


    通知梧桐分號,焚國的物資供應可能延緩,讓他們按例,照會焚國內廷即可。


    另外,玄家兩個月後不是舉辦精英邀請賽嗎?你去當領隊,就以總閣精英教習身份。”


    黑衣人畢竟跟隨閣主百年,從這句話琢磨出一些味道。“閣主的意思……”


    布衣中年人再次擺手,“你需要做什麽,等你出發那天我自然明示,這些天你給我盯我老二老四即可。”


    ……


    焚國神宮,山河秘境。


    西流國都繁華鬧市的一座凰聖廟顯聖殿突然發出驚天巨響。


    一道明豔至極的火光直衝天際。


    這一刻,陰鬱的秋霾仿佛被衝天大火洗刷得一幹二淨,天空如同夏日般晴朗而明媚。


    離凰聖廟不遠的西流國皇宮裏脆響不斷,似是不斷有瓷器掉落摔碎。


    西流國皇帝從午寐中驚醒,撐起上半身,望向地麵已經摔成數百塊的名貴瓷器,神情大變。


    怎麽會突然發生地震?西流國向來受聖凰護佑,按理說不應當發生這種天災。


    難道最近國民供奉的香火不如之前?


    他感到暈眩,起身後怔了半晌才緩過勁,卻又聽到殿外擾嚷陣陣,趕緊推開房門,隻見門外太監已經亂成一片。


    “小寧子,小寧子。”


    小寧子是近侍監,近幾年和他相處時間最多,也是最信任的宮裏人。


    聽到陛下的聲音,亂成一團的太監宮女都跪了下來。


    緊接著,皇帝就看見小寧子匆匆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宮裝女子,個頭不高,分不清腰臀,肩寬和身長相差不大。


    他不記得宮裏麵有這種貨色,而且這女子的衣著也不是西流皇宮款式。


    “怎麽了?”皇帝看著小寧子神情凝重。


    小寧子咽了咽口水,側身站在皇帝和宮裝女子之間,小心翼翼說道:“火凰顯聖,引發地動。”


    皇帝看著那名宮裝女子,總覺得麵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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