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裝男子眼中閃過一抹震驚,緊接著全身肌肉繃緊。


    他能感覺到丁白就在牆的另一邊,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的位置,並沒有貿然跨過小門。


    有點門道!


    要知道他身上帶著宗門不傳之秘,神龜沉淵符。


    這種符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夠在境界高於自身的人麵前,斂藏氣機,讓對手無法在肉眼不可見的情況下,鎖定自身。


    一牆之隔,兩人就這麽僵峙在那裏。


    遠處槍聲驟急。


    工裝男子的位置能清楚俯瞰頂層甲板所有動靜。


    二三十名全副武裝,身上沒帶任何標識的武裝人員衝上甲板,將先前在郵輪中追殺黑衣人的西裝男全部逼迴空曠的甲板上。


    好些西裝男已經棄槍抱頭,跪在地上。


    隻有極個別仍在負隅頑抗,不過這種頑抗並未堅持多久,新趕來的武裝人員訓練有素,配合默契,集中火力一頓點射後,頑抗者已然倒下。


    工裝男子歎了口氣,“你運氣不錯,華夏方麵竟派出了軍人前來支援,看來今天沒機會殺你。”


    丁白平靜地說道:“也有可能是我殺你。”


    “是嗎?”工裝男子像是忍俊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年輕人,你還真有自信,修行者自信是好事,然而過度自信,容易讓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煩。”


    “你在說你自己?”


    丁白語調依然平靜。


    就在這時,工裝男子突然感知到極其危險的氣機,本能的擰腰、轉身,掌中短劍想都沒想便往剛剛自己所站之處刺去。


    那裏是外層包裹著合金外殼的牆體。


    他的劍快要接觸到牆壁那一瞬間,一截閃著寒光的刀尖冒了出來。


    劍尖和刀尖,兩個極小的點竟然碰撞在一起。


    鏘!


    飛鳥立刻變成了一個圓圈,“嗡”的一聲,反彈了出去。


    “嗡嗡”之聲宛如龍吟,久久不絕。


    丁白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口,手上握著一把短刀。


    工裝男子毫不猶豫將手裏的劍刺了出去,沒有任何花哨,就是一個快。


    ……


    朱瀟緊跟著臨時召集的海軍陸戰隊員衝上甲板,迅速環視著每個人。


    她看見了周恩良,看到了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宋永貴,看到了那個氣質不俗,被幾名保鏢簇擁在中間的島國親王,更留意到了腦袋稀爛的屍體……


    就是沒見到丁白身影。


    “他在哪兒?”


    她衝周恩良大聲問。


    周恩良搖搖頭,指向舷梯,“剛才他往那邊跑去了,好像有人衝他放冷槍。”


    “冷槍,哪裏打過來的?”


    朱瀟顯得有些著急。


    周恩良不是修行者,也不是經驗豐富的軍人,無法在海風中判斷出槍聲來源。


    跟孫百林一同被抓來的保鏢本事不高,這點本事還是有的,趕緊說道:“應該來自桅杆方向。”


    甲板上無法看到桅杆狹窄的平台上激烈而迅速的戰鬥。


    ……


    丁白揮動短刀,彈指間擋下了工裝男子數十劍閃電攻勢。


    兩人的動作快得幾乎念頭跟不上身體。


    工裝男子震驚不已。


    他怎麽也想不到,明明這個年輕人境界不如自己,怎麽可能有如此迅捷的身手,氣機還如此渾厚悠長,甚至自己這個築基中期似乎都無法與之相比。


    更雪上加霜的是——


    掌中飛鳥短劍經過數十次碰撞,竟然被對方手上那把短刀磕出了十幾處缺口。


    要知道這把劍在他所在宗門,雖排不上前三之列,至少也是前十位的先人遺物,至少屬於元嬰期大能仙家方能煉出來的仙器。


    寶物上吃虧,這在他數十年修行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已萌生退意。


    畢竟甲板出現了疑似華夏特種部隊,他可不想跟正規軍糾纏。


    丁白卻沒打算讓他輕易脫身。


    平台麵積不大,兩人的輾轉騰挪動都在極小範圍內,迅速擺脫糾纏並不容易。


    工裝男子突然改變了進攻策略,短劍不再往丁白身上招唿。


    左左右右,或上或上,好似在鬼畫符。


    腳步也沒停,不斷用靈活的走位和身體的擺動,來躲避丁白快如閃電的刺擊和鞭腿橫掃。


    二十秒後。


    工裝男子忽然一腳跺地,倒滑出去,後背貼上了牆壁。


    與此同時——


    以他跺腳處為圓心,數十條金線在地板上蔓延開來,線條與線條間,數條環狀金線與之相連。


    刹那間,在地板上形成一張貌似蜘蛛網結構圖案。


    丁白蹬地一步跨出。


    落地足尖仿佛踩進了又軟又黏的沼澤泥潭。


    低頭看去,地板上金線如同瘋長的藤蔓,迅速纏上腳踝、小腿,線條堅韌,用力抬腿,竟未能掙斷。


    工裝男子也不戀戰,身體宛若遊魚滑過冰麵,順著牆壁向上滑去,須臾間便到了天線桅杆高處,一隻腳踩在拇指粗的天線上,以金雞之勢站立,俯視下方嘿嘿輕笑。


    “小子,身手不錯,期待下次再與你交手。”


    丁白默運真元,激發體內煉化的太陰飛劍,劍氣自腿部毛孔傾瀉而出。


    陣符金線寸寸斷裂,自小腿飄散開來。


    他仰著下巴,眯眼看著上方,“就現在啊!跑什麽跑,難不成你還得迴家請師娘幫忙。”


    工裝男子不為所動,淡淡道:“我與你沒有個人恩怨,不過等下次見麵,我們分勝負,也分生死。”


    丁白從他說話的語氣就聽得出,他不是那種容易被激怒的性格。


    “能不能留個名號?”


    工裝男子一手負後,短劍瞬間從掌中消失。


    “方外之人,閑雲野鶴,有緣再見,何必互留稱謂。”


    說完這句,整個人突然高高躍起,半空中翻了幾個跟鬥,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墜向海麵。


    丁白快步來到欄杆邊。


    茫茫大海,一片碧藍,無數白線縱橫交錯,卻看不見那人落水的半點痕跡。


    他有些悵然。


    這人是他遭遇天劫後,麵對的第一個強勁對手。


    然而,兩次交鋒。


    一次連照麵都沒打,便身負重傷。


    這一次麵倒是見了,卻匆匆一晤,連對方根腳都無法查知一二。


    他倒不期待與對方再次見麵。


    都算不上道上的人,他沒有絕大多數修行者那種強烈的競爭欲望。


    但他擔心這個人會成為將來隱患。


    以對方的身手,對付自己不容易,但對付身邊親近的人,可以說輕而易舉。


    他可不想往後餘生腦門上懸著這把鋒利的劍。


    然而不想又能如何呢?


    遇上這麽個神出鬼沒,意圖不明的怪人,想殺總得要先找到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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