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她站在艙門上,與顧氏所有的同事們,揮手告別。


    太久的習慣,她的目光終究還是落在了那個仰望了四年的男人身上,


    【再見了。】她用唇語說。


    巨大的機翼下,他的碎發被狂風卷起。


    細碎的烏發打在俊美的臉頰上。


    深沉的黑眸裏寫滿了震驚,甚至還有一些受傷。


    淩厲的鳳眸仿佛在無聲地質問,


    【你昨晚說得好好的,你說了三年喜歡,都是騙我?】


    他那樣深沉內斂的人,做不到情緒外放,大開大合。


    可越是壓抑著,眼底的脆弱便越發明顯。


    兩世了,薑胭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她……


    看不下去。


    轉身進入客艙,她選擇逃避。


    “不可以!”囂張霸氣的男人大聲說,顧嘉禮百米衝刺一般地跑到了薑胭的麵前。


    男人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絕對不允許你去非洲!”


    顧嘉禮滿身怒火,“薑胭,欲擒故縱不是你這樣玩的,帶球跑的女主角都是往美國飛,沒有人傻成你這樣,往非洲跑!”


    他輕而易舉地就把薑胭從飛往非洲的飛機上扛了下來,


    “不就是故意離開給我哥看麽?刺激他,讓他舍不得你,”顧嘉禮說,


    “我宣布你得逞了,乖乖陪他去歐洲,聽話!”


    不由分說,顧嘉禮把她又扛進了飛往歐洲的飛機上,狠狠塞進了顧宴沉的懷裏。


    溫暖寬厚的胸膛把她徹底包圍。


    顧宴沉的溫度像是某種縹緲的幻境。


    不強烈,卻那樣溫柔地入侵著。


    在他懷裏,薑胭很容易暈暈乎乎墜入溫柔鄉……


    可這一次,她無比清醒。


    有些話必須當麵說開,她表達過太多次愛意,這一次,她要收迴自己所有的表白。


    她輕輕推開了他的懷抱,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顧總,沒臉沒皮地追求您這麽多年,給您的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給您的名譽造成了傷害,這一切,我都很抱歉,”


    她低頭鞠躬,垂下去的頭便再也沒有敢抬起來。


    因為眼眶裏的水汽太重……


    “之前都是我不懂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圖嫁進豪門改變人生,貪得無厭,手段卑劣,”早已經愈合的傷疤被她親手撕開,


    “對不起,愛您是我的錯,追您是我的罪,兩個月前我終於想通了,我不追了,”


    她深吸一口氣,渾身都在顫抖著,


    “我也不敢愛了……”


    她聲音酸澀,水汽彌漫,


    “顧嘉禮就當個見證人好了,以後也請不要再做出這種事情來,會讓人誤會,讓人看笑話,讓人以為顧總也對我有些感情……”


    她這輩子沒有這樣堅強過,能忍著哭意說到現在,沒有抱著枕頭哭暈過去。


    “我終於明白,我表白那麽多次,您都沒有迴複,那就是無聲的拒絕,”薑胭幾乎在求他,


    “我在您這裏,丟了太多的自尊,我想撿迴來……”


    “非洲是我自己申請去的,沒有任何人強迫我,請您放心……”


    她這次的告別比任何一次告白都真誠,


    “希望您在歐洲一切順利,天高路遠,永不相見……”


    和每一次告白一樣。


    都是她小嘴叭叭叭的說。


    他站在陰影處,靜靜地聽著。


    可這一次,他終於開口……


    “我沒有迴複,也可以是默許。”


    薑胭的眼眶因為憋淚,看起來已經腫了。


    他揮手,身邊的人悄然退去。


    顧宴沉傾身靠近,高大的身子,在她麵前,微微低頭,


    “薑胭,我……其實還沒有你勇敢……”


    他說,“其實很早以前……你就已經追上了……”


    他不願再逃避自己的真心,“是我顧慮太多,才一直冷處理……”


    薑胭的腦子嗡嗡的。


    她覺得自己幻聽了。


    他說什麽?


    他說她早就追上了?


    每次表白,都是默認?


    “混蛋!”薑胭瘋了,前世和今生,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壞,無數畫麵在腦海裏交織!


    他前後為她寫下的婚書。


    他一碗碗的避孕藥!


    每次受傷,他緊緊抱著她的不眠夜……


    她曾經有過的孩子……


    她鬥誌昂揚的追求,他的麵無表情,他的沉默不語……


    現在他說,她早就追上了?


    “你混蛋!你流氓!你不負責任!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懦夫!”


    薑胭早已經滿溢的淚終於掙脫了眼眶的限製,一點一滴砸在了他的身上。


    拳打腳踢!


    薑胭這些年來的委屈,徹底爆發。


    她的拳頭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手腳並用,發泄一般的,仿佛要被他活活打死才能解氣……


    “混蛋啊!”薑胭不會罵人,連髒話都隻能重複著幾個……


    罵到最後,隻能一邊哭到唿吸困難,一邊狠狠打他……


    顧宴沉像是認錯認罰的學生一樣,任由她發泄。


    聲音卻帶著心疼,


    “打就打,罵就罵,你哭什麽?”


    她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是我混蛋……”


    顧宴沉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拇指擦掉她的淚珠兒,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紅唇是身體上最薄的皮膚。


    下麵便是血肉。


    四片唇輕輕碰觸,電流“刺啦”一聲,劃過他的腦海。


    無師自通。


    他的大手摁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她的淚水打濕了兩個人的臉頰,又酸又澀,流到兩人唇瓣。


    溫熱,潮濕。


    他抱著她的手甚至有些顫抖,本想淺嚐輒止,卻根本刹不住勁兒……


    “胭胭……”


    他太愛她臉頰上的胭脂色。


    不敢纏綿太久,他輕輕鬆開了她。


    薑胭扶在他的身上,紅腫的眼睛像是爛透了的桃子。


    “薑胭,我真的不太會,你教教我,”他認真地問,嘴角還殘留著她咬出來的血跡,


    “怎麽哄,你才能跟我走?”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手卻半分也舍不得鬆開她。


    支支吾吾片刻,他終於試探性地開口,


    “寶……寶寶?”


    從他這樣的老古板的嘴巴來說出這兩個字!


    薑胭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紅唇微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聽著也很怪,是麽?”顧宴沉垂著眸子,哪裏像是雷厲風行的顧氏總裁,分明是情竇初開,不懂愛情的大男孩兒,


    “我對著你的照片練了很久,可看到你的臉,還是有些……”


    薑胭替他說,“開不了口?”


    “不,”他看著她的眼睛,“是緊張……”


    深邃的眼眸北極星一般明亮。


    肉眼可見的。


    他耳朵尖,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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