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胭從未見過他動怒。


    連集團裏的人都沒見過。


    他是個情緒極端穩定的人。


    當年華爾街一群老東西聯手圍剿顧氏,銀行斷了資金流,薑胭沒見過他眼底有過怒氣。


    現在被一群日苯人拿槍低著頭,他聲音冷戾地逼問她:


    【你叫我什麽?】


    薑胭嚇得喉嚨幹澀。


    而比她更覺得害怕的,是那群圍著他的槍手。


    “顧先生?”這群追逐梁熠的人,為首的是那個本島優子。


    “顧先生,實在抱歉,我們認錯了人……”


    她急切地解釋著,趕緊讓持槍的手下全部退去,


    “顧總,我們隻是聽到了有人叫梁熠,才把您認錯的,實在抱歉!”


    以優子為首,她所有的屬下同時一個90°的深鞠躬。


    “優子小姐,您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他薄唇輕啟,是一段流利的日語。


    優子本就理虧,更怕真的惹到了顧氏集團,隻能換上了磕磕絆絆的英語,又解釋了一遍。


    顧宴沉會日語,是林夫人教的。


    隻不過他不喜歡說而已。


    在他麵前,所有的日苯商業夥伴,都要說英語。


    顧氏拿捏著能源出口生意。


    本島集團根本惹不起。


    “梁熠他剛才刺殺我哥哥,大腿中彈,現在還昏迷不醒,”優子解釋著,


    “我們急著追他,情急之下才認錯了,驚擾了您,實在抱歉……”


    “本島先生遇刺,我深感抱歉,”說完客套話,他卻話鋒一轉,


    “但是你憑什麽就認定了是梁熠?我國射擊隊的主力?”


    “優子小姐,如果沒有證據,那可是誹謗。”


    “我親眼看到了!”


    “那就說隻有優子小姐的一麵之詞?”


    “我……”優子語結。


    “半島先生受傷,我建議您先報警,按照法律流程來,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誣陷我國功勳運動員,優子小姐,”


    顧宴沉早已經動了怒,現在語氣冷冽,凍得嚇人,


    “您要挑起兩國爭端麽?”


    “我不敢!”優子又是一個深鞠躬!


    “顧總,是我太心急了,捕風捉影,胡說八道,我隻是在追刺傷我哥哥的兇手……”


    顧宴沉眉眼中的戾氣沒有半點消減,


    “你抓你的兇手,拿槍抵著我的頭?”


    “我說了我認錯人了!”


    “原來按照你們日苯的法律,一句認錯人,就可以舉槍抵住無辜人員的頭?”


    顧宴沉不是個咄咄逼人的人,一向溫沉有禮,薑胭第一次見他如此鋒芒畢露。


    “您到底要怎樣?”


    優子話音剛落……


    一輛純黑色的改裝車突然衝進了幽暗的小巷。


    小巷子裏全是優子和她的下屬。


    改裝車衝了進來,卻沒有半點要刹車的傾向!


    司機一腳油門,反而瘋狂加速。


    發動機的聲音震耳欲聾!


    薑胭嚇得小臉煞白。


    他傾身彎腰,一把攬過她的腿彎,把她抱在懷裏。


    改裝車霸道招搖,向著優子一群人不要命地衝了過去!


    他抱著薑胭逆著車燈,淡漠地往小巷外走去,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嚇到我女朋友。”


    改裝車橫衝直撞,優子幾個人隻能倉皇失措地躲著……


    他抱著她走出小巷,隻給優子留下一句,


    “明天讓你爺爺去巴黎月亮灣,還是年紀大的人比較穩重,明白什麽叫道歉。”


    他一隻手抱著薑胭,一隻手拿著外套,長腿闊步往前走。


    怒氣依舊沒有半點消散。


    薑胭主動認錯,“我看到梁熠受傷了,還被人追,就想著聲東擊西……”


    “二哥,我錯了……”她斟酌了半天,還是覺得跟他套套近乎,叫他二哥。


    “可是我知道二哥一定有辦法,一定可以化險為夷,情急之下,我又找不到別人……”


    薑胭覺得自己的解釋很完美,在外人麵前,連顧宴沉就是護著梁熠的。


    可她三句話說完,他的臉色卻更黑了。


    “叫我什麽?”


    薑胭心底打哆嗦。


    他語氣太冷了!


    碎冰似的……


    薑胭知道她抱著他喊梁熠他一定會生氣,可怎麽叫二哥他也不滿意?


    “顧……顧宴沉?”


    “不對。”


    薑胭看著他緊緊抿著的唇角,頭皮發麻……


    她還叫過他什麽?


    其實最習慣的是前世喊他老公……


    結婚一年,喊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現在……


    薑胭看著他濃到化不開的側臉,試探性地輕聲喊了一句,


    “扶蘇?”


    二十幾年沒有被人喊過的小名兒在她的嘴裏滾了一圈,變得甜甜綿綿……


    他扳起來的臉,幾乎瞬間破防。


    終究還是不忍心對她發脾氣。


    小瓷娃娃揍一下掉血,罵一句掉珍珠。


    “錯。”他的下頜線依舊緊緊繃著。


    “那叫什麽?顧總?顧大總裁?”


    “都不對。”


    “……aaa專業代拍?”


    “……閉嘴。”


    “哦……能把我放下來麽?”


    “你的嘴巴被暫時辭退了。”


    “可是aaa專業代拍,這不是我迴射擊隊的路……”


    他停下了腳步。


    “我今天利用了你,調虎離山,你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可是……”


    薑胭仰頭看著他分明的下頜線,


    “我如果不迴隊裏,會被記大過,會挨處分,會被禁賽……”


    她睜大了眼睛。


    就那樣無辜又委屈地看著他。


    看得人心都化了。


    他暗自歎了一口氣,還是調轉腳步,走向了射擊隊下榻的酒店。


    薑胭扭動著身體,“我沒受傷,我能自己走……”


    “罰你,”他單手也能把她抱得很穩,


    “什麽時候想出來到底應該叫我什麽,我再把你放下來。”


    薑胭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幹脆放棄。


    迴隊的路很長。


    他走的很穩,穩定的節奏讓她昏昏沉沉的,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顧宴沉,你認識林漾麽?”


    薑胭打完比賽就在網上搜索這個名字。


    有很多林漾,但看起來都不是林夫人那個林漾。


    半點信息都沒有。


    一張照片也沒有……


    她有點好奇。


    林夫人為什麽會把她認錯。


    梁熠為什麽會那麽堅定的說她不是林漾。


    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認識,”他說,


    “林漾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隻是……”


    “三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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