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公公瞥見她的臉,看了村長一眼,讚美之詞滔滔不絕。


    “早知你們這兒有王芷姑娘,咱家也不至於還去其他地方找人了。”


    對月落蘅的臉,他實在滿意。


    之所以在二月裏就到各處尋好看的女子進宮,還要怪上頭的人。


    說什麽要給方蘇使臣尋些好看的侍女,不能丟了淩汀臉麵。


    倘若不是他上頭的人將這些事交代到他頭上,這幾天他也不至於四處奔走了。


    也隻是看著眼前的人,他愈發滿意,想著怎麽著都能交差。因此他對月落蘅的態度也比對其他女子好上不少,直叫被選中的幾人對月落蘅心生怨恨。


    那麵紗僅僅被掀起一角,所以能看見月落蘅那張臉的人並不多。


    隻一眼村長就認出她不是王芷,剛才他聽到那婦人要說這人身份時,便已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但看著與王芷相差甚多的容貌,他心中還是咯噔了一下,隻盼著她能混過去,不要牽扯到村裏的其他人。


    “公公這是對王家姑娘滿意了?”他試探著公公,想要探些口風,“咱們村裏就屬王家姑娘最好看了,其他家姑娘都比不上她的。”


    這話實在遭恨,幾個平日裏與王芷關係不好的女子此刻恨不得上去撕爛她那張臉。


    但昨夜聽的那些話在耳邊響起,她們都清楚,無論村長怎麽將王芷吹得天花亂墜,她們都不能跳出來說一句不好。


    畢竟隻要王芷被選中,她們就不用再擔心會進宮裏,一年到頭來也迴不得幾次家。


    公公對著月落蘅頻頻點頭,也沒了接著往下尋的心思:


    “自然是滿意的,別說咱家了,日後宮裏頭的主子們瞧見了,怕是也喜歡的。”


    他三兩句話將月落蘅吹上了天,其他人也沒說什麽。而村長擔心他們留得太久會出現破綻,又寒暄幾句後,便將人送出了村外。


    待瞧不見人影後,他立刻說道:“日後無論什麽人來問王芷他們的事,隻當這人離開村子後就跟咱們沒關係了,要不然出了事兒咱們的頭都得掉。”


    “可是村長,那明明不是王芷……”


    “別管她以前是不是,既然今日她以王芷的名頭離開,那麽她就是王芷,”村長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敢說她不是,咱們整個村子的人都得陪著你、陪著她一起死。”


    他將話說得很難聽,因為他知道,這是最壞的情況。


    憑心而論,他又何嚐想留那麽大一個危險在別人眼前。


    可是走到現在這一步,既然有人替王芷進了宮,他們就算找迴王芷,將那人換迴來也無用。


    好在不止是他,那公公也覺得這張臉可以入宮,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找他們麻煩。


    聽到這種話,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眾人紛紛都閉上了嘴。


    村長一貫為為大家著想,就連將王芷推出去也是他的主意,要不然現在他們還得為將誰家姑娘送走傷腦筋。


    至此,在月落蘅還不知情時,山村裏的人已決定對她的身世閉口不談,使得她不必再憂心被他們拆穿身份的可能。


    ……


    月落蘅與身邊的公公一同朝宮中走去,看著她臉上的麵紗,公公問道:


    “怎地不將這麵紗摘下來?以你的容貌,想要讓主子們多看兩眼,還是可以的。”


    “迴公公,我怕這臉為我惹了事,不敢露於人前,”她做足了膽怯模樣,“我離開前,家兄同我說過,切莫太靠這張臉的。”


    她的話讓公公察覺到她許是過於單純,時常依靠著家中父兄照料,所以才會將這種話擺在明麵上說。


    殊不知,這是月落蘅有意為之。


    她不想過早就讓所有人對自己有什麽敵意,能借著柔順的性子多套出些話來,總歸是好的。


    如她所願,公公說了好些她感興趣的消息。


    自然這些是別的女子聽不到的,因為在他看來,她的臉足以讓方蘇公主將她留下。


    隻要今日幫了她幾分,若是日後她得了公主重用,自己還能多得些好處呢。


    兩個人各有盤算,而因月落蘅與公公走得極近,他們身後好些女子對她嗤之以鼻。


    隻是月落蘅並不在乎她們這些不足輕重的評議,她已經從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去向。


    一旦她被方蘇公主看中,就不用擔心會離開皇宮。


    能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落腳,步步維艱必不可躲,但這樣也會有極大的機遇的。


    她盼望著自己能找到父兄他們被殺的真相,不想一輩子都隻會躲在他們身後。


    很快月落蘅與其他女子就被帶到了蘇宛檀眼前,也是這時,她的麵紗才被取下。


    蘇宛檀一眼就看到了她精雕玉琢的臉,倘若沒有公公說的那句均是從各處村子裏選來的女子,她還以為是哪家大小姐。


    “就留她吧,”蘇宛檀指向月落蘅,“其他人就勞煩公公送迴去了,若是宮中缺侍女的話,隻當我此話不曾說過。”


    落選之人有慶幸者,也有不忿者。


    但無論她們是什麽想法,都改變不了蘇宛檀的選擇。


    “你叫什麽?”


    “迴公主,奴婢家中都叫奴婢阿芷,白芷的芷。”


    “阿芷……”蘇宛檀眉眼微垂,不知是在想些什麽,“以後你跟在我身邊,便改名叫芷落吧。”


    “奴婢多謝公主賜名。”


    見她這般謙卑,蘇宛檀下意識揉了揉眉心,隻覺有些煩躁。


    “好了,讓如凝帶你了解各處之事吧。若日後有什麽不懂之事,問如凝便是。”


    “奴婢遵命。”


    如凝帶著月落蘅離開,一路上月落蘅都在聽她講近些時日皇宮裏的事,與來時路上公公與她說過的那些沒什麽區別。


    唯一她不知道的,就是為什麽宛檀公主身邊突然需要一個侍女。


    而如凝接下來的話迴答了她的疑問:“芷落,日後跟在公主身邊,不可有二心,明白嗎?”


    月落蘅立刻迴道:“如凝姐姐放心,我既已跟著公主,自然不能做出對公主不好的事。”


    “你可比上一個人識趣多了,”如凝點了點頭,“要不是她太貪心,想要假借公主之名爬上旁人床榻,也不至於被杖斃。你可千萬不能學她,否則在這宮裏,別說混不混得下去,你這條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她現在都還記得前兩天那個侍女被杖斃時的景象:


    皚皚白雪中,板子敲在血肉之軀上,素色衣裳被猩紅浸濕,惹人驚恐。


    淒厲慘叫讓人聽了便心生憐憫,可誰都知道,此人是幫不得的。


    因為她得罪的不是一般人,是來淩汀前就是方蘇各公子的掌上明珠,是很可能與淩汀皇子成親的和親公主。


    直到那血染紅了殿外半片地上的雪,如凝才伸手探了她的鼻息,人早就斷了氣。


    但如凝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心疼她的必要,因為此人作為侍婢,竟敢妄想冒充公主,爬上逸王殿下的床榻,險些毀了公主清譽。


    別說是挨了板子,就算是千刀萬剮,她也不覺得過分。


    從前幾日中的事迴神,如凝又看了眼月落蘅的臉。


    她實在算得貌美,沉魚落雁仿佛就是為她而寫。明豔也好,清秀也罷,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萬分之一。


    “你最好是真的對公主忠心耿耿,切莫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如凝不放心,再次叮囑道。


    “我都明白的,來宮裏前我父兄便說過,隻要跟了主子,就一定要聽主子的話。更何況公主還為我賜名,我更要效力於公主的。”


    她這番天真之言再次起了效,如凝果真卸下了幾分防備。


    “你有這份心便是好的,”她將人領到自己的房間,“以後你與我同住,若是心中鬱結也可與我說一二,不要讓公主因你之事多費心。”


    “芷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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