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蘅也猜到她會留下的原因,因而與她說了幾句後,便說自己並不在乎這些,讓她也無需多介懷。


    “若公主是因為方才的無心之言掛念這些,倒也不必一直掛懷的,”她眉眼柔順,笑容明媚,“我父兄已逝去多時,早就沒那麽傷心了。因此公主無需自責,人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態,可惜他們無福,見不到我如今不缺吃穿,我也沒法為他們盡孝罷了。”


    她越說蘇宛檀越覺得自己那番話是不對的,居然戳到了人傷心處,實在不該。


    “你若心中介意這些,盡管同我開口便是,我不會怪你什麽的。更遑論,本就是我做的不對。”


    月落蘅的無奈溢於言表,她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還能讓蘇宛檀念念不忘。


    “公主放心,而今我不會讓自己為難,自然該說的是要說的。”


    她將話說到最絕的份兒上,蘇宛檀才覺幾分安心,轉身離開。


    而看著她的背影,月落蘅除了歎氣,竟不知還能做些什麽好。


    眼下她最想要的哪是蘇宛檀的懊悔或是逸王給的東西,她想知道的,是月家消亡真相。


    可現在她什麽能力都沒有,從何查起……


    “小姐,過段時日這宮宴,您可要去……”


    子榆有些擔心,再怎麽說先前小姐也是作為花魁拋過頭露過麵的,就算逸王殿下一時認不得,但其他人可說不準。


    “你且放心,上次宮宴我便跟在宛檀公主身後,無人追問。”


    月落蘅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才有著想要勸退的心。


    但她知道,隻要聞星他們幾人不會刻意透露此事,誰也不會因為這張像極了的臉追問自己。


    而她同時也想起了上次宮宴那個夜晚都發生了什麽,她還是會擔心聞星跟上自己,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先前就被如凝險些害了一迴,要是這次倒在上麵,她怕是有嘴都說不清。


    子榆沒再說些什麽,陪著她迴到了蘅芷院。


    一路上月落蘅都在盤算著此次宮宴自己能做些什麽,她記得自哥哥死在沙場後,帶領那支軍隊的就成了哥哥最信任的摯友。


    她迫切想要尋人問有關哥哥戰死沙場的細節,可她也知道自己而今的身份容不得她多問。


    她是逸王的良娣,過多關注疆場上的罪人,任誰都能看出來其中定有貓膩。


    可這是她為數不多可以接觸到與哥哥有關的消息的機會,她不肯放過。


    ……


    很快便到了宮宴當天,月落蘅跟在逸王身後,見到了傳聞中那帶兵凱旋之人。


    她其實並不認得哪位是眾人捧上來的胡將軍,但好在時常有人提醒,她便也記住了對方。


    幾杯酒下肚,月落蘅很快便有些身子不適。她一向酒量不佳,自然也喝不得多少。


    於是與逸王說明告退後,她便在子榆的攙扶下悄然離開。


    而於此同時,聞星跟了上去,胡將軍身邊的謀士,亦是如此。


    那謀士的腳步極快,竟比聞星還要先追上月落蘅,他在無閑人處攔下二人,隻道有話要與芷落良娣說清。


    月落蘅靠著子榆,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強行打起精神:


    “我和先生之間好像沒什麽可說的,還望先生不要為難我與子榆。”


    “若是草民說這些與玄知將軍有關,良娣可願聽草民說上幾句。”


    原本還有些醉意的月落蘅瞬間清醒,她警覺地看向眼前的人,想要從對方臉上找出些許蛛絲馬跡。


    哥哥是不會隨意同旁人提起她的,那麽眼前的人又如何知道她與月家有關呢?


    明明當時那一場滅門,月府上下除了她與子榆,無人生還,此人怎麽可能認的她?


    難不成…是誰的試探嗎?


    “先生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月落蘅笑意淺淺,“先生大抵不知,我原先來自寒雲寺山腳下的村子裏,後做了宛檀公主的侍女,因得了皇後娘娘賞識才做了逸王殿下的良娣。先生所說的玄知將軍,我從未聽說過。”


    “良娣是真的沒聽過嗎?”那人唇邊笑意滲人,“月良娣,您真的沒聽過玄知將軍的名號嗎?”


    月落蘅抓著子榆的手不自覺用力許多,她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直接說出自己的姓氏。可她清楚,自己不能慌亂,此刻越是心慌,越該鎮定。


    “先生莫要打趣我,我名芷落,與這月字無關。”


    “月家大小姐,月落蘅,與月家無關?”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想做什麽?”


    她看著眼前的人,想要從對方的容貌中找出些許故人的影子。


    能精準說出她身份的人,隻有當年在月府做事的人才對。


    可她怎麽都看不出他是誰,更看不出他的臉像誰。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想與良娣說說玄知將軍的事,”那人低聲輕笑,“若是良娣願意聽,我也不必同您多說這麽多。”


    “既然如此,你想同我說兄長什麽事,還請直說。”


    哪怕如今能得到的消息確實是自己心中所想,但月落蘅依舊沒有因為對方的坦然相告就卸下防備。


    相反,她愈發忌憚眼前的人,將他當作此刻最大的威脅。


    “宮中說起這些實在不合適,自明日起,往後十日內,良娣若得了空,便來滿月客棧天字號廂房。我在那裏,等著芷落良娣。”


    除了應下他的邀約,月落蘅別無選擇。


    直到逸王他們也離開宮宴,蘇宛檀坐上了自己這輛馬車時,月落蘅都沒想明白那人的身份,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會和自己說這些。


    就算如今宮宴上的朝臣對她的身份仍有所猜測,但聞星和易瀟然他們毫無動作,按理來說也就沒人會膽大妄為地主動找上她,更不會有人拿月家的事試探她。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曾是月府裏的人,或者他的親人曾是月府裏的人。


    但無論是哪種可能,她都不會被威脅才對。


    “臉色怎地這般不好,可是還覺得有幾分醉?”蘇宛檀見她臉色不佳,便問了幾句。


    “大抵是吧,迴府後喝些醒酒湯應該就好了,公主無需擔心的。”


    她眼眸微垂,似是確實因醉酒而有些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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