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包廂裏的窗戶前,親的難舍難分。


    頭頂上,是四處綻放的璀璨煙花。


    那畫麵,太美好。


    在厲景琛心底記了很久。


    那一晚,有煙花,有美酒,還有摯愛之人的陪伴。


    這算是他母親失蹤後,過的最美好的一個年了。


    他甚至希望時間過得慢點,再慢點。


    最好永駐。


    然而在紀繁星心底,這是她重生後過的一個年,充滿了紀念意義。


    她想做更多的事情。


    “厲景琛!我們迴家!”


    “好。”


    倘若這會兒是在京城。


    迴的是我們兩個一起的家,那就更好了。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絕對是每一個男人心頭的最溫馨的美夢。


    若可以,他想盡快將她娶迴家。


    可她突然多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還是一整個山門,堪稱一個小國界,身上背負的東西突然就多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願意去縱容她,甚至陪同她一起去背負。


    將那些使命,強加於身,陪她一起承擔。


    跨年的夜晚,於兩人而言絕對美好的。


    可遠在京城的陸無極,就沒那麽好了。


    陸思謠讓家裏的傭人準備了年夜飯上樓喊他吃,就見他獨自一人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眸光空洞的看著夜空。


    京城的冬天絕對是極冷的。


    可他衣著單薄的躺在那,仿佛沒有了知覺一般。


    陸思謠瞬間心疼的捂臉落淚道:“爸爸,您不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陸無極卻仿佛沒聽見一般,看著她道:“思謠,你幫爸爸聯係上紀繁星好不好?她不理我了……”


    她怎麽可以不理我呢。


    她就完全不在乎有沒有我的存在嗎……


    陸思謠聲音哽咽道:“可是爸爸,您自己也很重要啊!”


    “她就這麽走了……消失不見蹤影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她了。”


    “爸爸,你到底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啊!”


    “她什麽時候迴來……厲景琛都不告訴我,那臭小子,他母親的死跟我又沒關係,他憑什麽這麽對我。”


    難道就因為我蠢,連自己的女兒都沒認出來嗎?


    而我又做了些什麽……


    我拿槍打她。


    我將她丟下山崖。


    我罵她沒教養……


    她說他爹死了。


    原來他爹真的活著跟死了也沒差。


    他後悔到了想死的地步,可卻無力挽迴。


    因為發現得太晚了。


    他可真蠢啊……可他真的一點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陸思謠崩潰的衝著他大吼道:“耳朵有問題就去看醫生啊!又不肯去!你現在這副樣子,紀繁星能稀罕你才怪!


    我都不想管你了!”


    陸無極微愣了下,扭頭看了她一眼道:“我聽見了……”


    他好像隻有一邊耳朵失聰了,另一邊,稍大點的聲音還是聽得見 。


    陸思謠臉色不由一僵,繼續道:“反正您再這樣下去,人就徹底廢掉了,紀繁星就是迴來了,也絕不會稀罕你的!”


    “哦……你要跟周舟結婚了嗎?”


    “我不要!”


    陸無極卻扭曲一笑道:“可我想把你給嫁出去了。”


    “不行!爸爸你不能這麽做!若連我都沒有了,您身邊就什麽都沒有了啊!”


    “我就想什麽都沒有了……思謠,我對不起她,我身邊不能再有女兒這種存在了,那是對她是一種傷害和巨大不公平。”


    我可以什麽都沒有。


    但決不能再有除了她之外,女兒的存在了。


    陸思謠美麗的臉蛋瞬間崩裂到扭曲的地步道:“那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又做錯了什麽!


    我難道連當替代品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陸無極搖頭道:“思謠你記住……你不是替代品,你陪伴過爸爸很多年,爸爸也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養女……我隻是沒想到我在這個世界上,還真有個女兒……你不肯嫁人也沒關係,陸家也願意一直養著你,但你以後別喊我爸爸了……每喊一句,於我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就當我對不起你了,好嗎。”


    否則我真的受不了。


    我親生女兒當我不存在……跟我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卻一直在我身邊對我關心嗬護,喊我爸爸。


    真的快瘋了啊。


    陸思謠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和眼睛裏透露出來無盡的痛苦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好,我答應你,陸叔叔。”


    滿意了嗎?


    都滿意了嗎!


    曾經爸爸是我的天,可現在……爸爸不讓我喊他爸爸了。


    她甚至連名字,都是思念別人的存在。


    她情緒崩潰的衝著他大喊道:“那我以後也不叫陸思謠了,見鬼的思謠,我叫陸詩詩!詩人的詩!”


    “好,詩詩……很好聽的。”


    “年夜飯,吃嗎?”


    “詩詩自己吃吧,我沒胃口。”


    “好的陸叔叔,再見!”


    陸詩詩頭也不迴的轉身下樓了。


    豐盛的年夜飯,她獨自一人享用,邊吃邊哭。


    然後在朋友圈發了條新年快樂,正式介紹下……以後我更名為陸詩詩了。


    麵對老師和同學還有一些朋友的關心,她什麽都沒解釋,隻說想更名就更了,沒原因。


    因為本來就沒原因,隻是不想繼續替人家思謠了。


    畢竟,人家現在也不思謠了,隻思星星。


    寧城老宅裏。


    紀繁星已經累得睡著了。


    厲景琛拿著手機,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猶豫著要不要接。


    電話是陸無極打來的,已經連續震動了兩個多小時……


    似乎,這電話不接,那廝就會一直打下去。


    良久,見電話一直震動不停,擔心吵醒了紀繁星,便拿著手機離開了房間。


    厲景琛站在院子裏,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陸無極的聲音響起道:“紀繁星呢?你小子人不在京城,是不是去找她了?”


    “發短信吧,大半夜的我不想大聲說話,會擾民。”


    厲景琛也不管那邊的人聽得見嗎,就將電話掛斷了,而後發了條短信過去。


    “我和紀繁星在一起,她現在睡著了,有事發信息說。”


    自己女兒自己找不著,光靠騷擾他算怎麽迴事?


    他欠他的?


    陸無極迴了一條:“我就想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什麽時候迴京城?”


    “非常好,比在京城還好,具體迴去時間不定……但肯定會迴去。”


    “那你替我跟她說一聲,我在京城等她行嗎?”


    “不說她也知道。”


    “行……那再替我跟她說一聲新年快樂,我給她準備了新年禮物行嗎?”


    “行。”


    “謝謝。”


    倒是第一次見陸無極對誰這般客氣。


    厲景琛略有些不適應,但還是禮貌的迴了句:“不用。”


    陸無極又迴了一條:“跟你母親有關的事情,我會去幫你調查清楚,從陸無雙那邊著手,正好過年會見麵。


    另外我會派人一直跟著她。”


    厲景琛下意識的迴了句:“謝謝。”


    這下輪到陸無極不適應了,也迴了句:“不必,若你母親的死跟陸無雙真的有關,我必定會給你一個合理交代的。”


    “行。”


    不止要合理,還要合法。


    厲景琛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關掉手機屏幕,轉身迴了房。


    他的世界裏倘若沒有被窩裏睡的正香的小家夥……隻怕也跟陸無極現在這般,一片枯無。


    沒有母親,沒有家。


    其餘人,也都不在意。


    所以他很慶幸,他的人生裏有個她。


    卻一點都不同情,陸無極什麽都沒有。


    因為都是自找的。


    “厲景琛,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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