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令人,醫院的病房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寒霜籠罩。慘白的燈光毫無溫度地傾灑而下,不放過病房的任何一個角落,每一道光線都像是冰冷的利刃,將病房內的一切切割得清晰而刺眼。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肆意彌漫,那股尖銳的味道仿佛是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人們的咽喉,讓人唿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窗外,鉛灰色的天空沉甸甸地低垂著,厚重的雲層堆積在一起,像是一床巨大的棉被,嚴嚴實實地壓在城市的上空,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病房內,牆壁白得近乎慘白,毫無生氣,與病床上那同樣慘白的床單相互映襯,共同營造出一種冰冷、死寂的氛圍,仿佛時間都在這裏凝固。


    小燕、碧心、大勇和小王律師幾人圍聚在病房的一角,腦袋緊緊湊在一起,像是在守護著一個重大的秘密。他們的聲音壓得極低,交頭接耳間,隻能聽到模糊的低語聲。小燕微微皺著眉,眉心處形成一個淺淺的 “川” 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那是一種對某件事情已然有了決斷的篤定。她輕輕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對,我看就這樣。” 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碧心滿是溫和的笑意,伸手輕輕拍了拍小燕的手,那動作像是在給予她肯定和鼓勵,應和道:“我也同意,這樣定。” 她的眼神中閃爍著慈愛與信任,看向小燕的目光裏,仿佛在訴說著她們之間深厚的情誼。


    就在這時,小峰腳步匆匆地衝進病房,原本因為趕路而漲紅的臉上,還帶著幾分興奮與期待。他滿心歡喜地想著,能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好消息,或許是找到了一份心儀的工作,又或許是在學業上取得了新的突破。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瞬間愣住,原本上揚的嘴角猛地僵住,臉上的笑容如泡沫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憤怒與不解。


    “你們什麽意思啊,成心看我笑話是嗎?” 小峰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陡然拔高,在寂靜的病房裏迴蕩,像是一道驚雷,打破了原本低聲交流的平靜氛圍。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唿吸都帶著怒火,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也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大勇見狀,急忙站起身來,向前快走了一步,臉上帶著焦急與無奈。他抬起手,像是想要安撫小峰,又像是在為自己辯解:“小峰,你說什麽呢,對,以前是我跟你嫂子不好,可是現在……”


    “別可是了,我知道你們已經商量完了。” 小峰滿臉不耐煩,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大聲打斷了大勇的話。他的眼神中滿是猜忌與不滿,像兩團燃燒的火焰,狠狠地瞪著屋內的每一個人,似乎在指責他們背著自己謀劃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小燕急忙起身,快步走到小峰身邊,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試圖安撫他激動的情緒。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小峰的胳膊,卻被小峰下意識地躲開了。“你聽嫂子說,我以前不對……” 小燕的聲音輕柔而誠懇,帶著一絲愧疚和歉意。


    “嫂子,你別這麽好聲好氣地跟我說話,那筆錢你已經拿到手了吧?” 小峰再次打斷小燕,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眼神緊緊盯著小燕,仿佛要從她的眼神裏看穿一切。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警惕,仿佛小燕已經成為了他的敵人。


    碧心聽到這話,臉上瞬間露出驚訝與疑惑的神情,她的眼睛微微睜大,嘴巴也不自覺地張開,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小峰,你說什麽呢?”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對小峰突然轉變態度的震驚和不解。


    小峰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大聲說道:“這話我也不多說了,這錢我也不多要了,我隻要我自己那份。”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那是一種認定了自己想法,絕不妥協的堅決,仿佛這是他扞衛自己權益的最後防線。


    碧心一臉無奈,輕輕地歎了口氣,解釋道:“小峰,這裏沒人說不給你啊。” 她的眼神中滿是委屈和無奈,看著小峰的目光裏,帶著一絲失望和不解。


    “我看誰敢不給我,不給我,我就上法院告你們去!” 小峰的聲音愈發高亢,幾乎是怒吼出來,那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威脅。他的雙眼瞪得滾圓,像是要噴出火來,狠狠地掃視著屋內的每一個人,那眼神仿佛在向所有人宣戰。


    碧心聽到這話,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地擊中,身體晃了晃,差點站立不穩。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想說些什麽,卻又被震驚和心痛堵住了喉嚨。她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心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仿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憤怒的人是自己疼愛的兒子。


    大勇急忙上前扶住碧心,一隻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臉上滿是焦急地看向小峰:“小峰,你在說什麽啊?”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那是對母親的擔憂和對弟弟的憤怒。


    碧心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哭喊道:“好啊,兒子要告媽,好啊!” 她的身體因為抽泣而微微顫抖,那哭聲裏充滿了無盡的委屈和傷心,仿佛這些年的付出都被小峰無情地踐踏。


    大勇輕輕拍著碧心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試圖安慰她:“媽,別難過了。” 他的眼神中滿是心疼和無奈,看著母親傷心的樣子,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小峰的不滿。


    小王律師看著小峰,眼中滿是失望與痛心,他向前走了一步,挺直了腰板,大聲說道:“小峰,你還是不是人,阿姨虧待過你嗎?她疼你比親生的還疼。”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和指責,那眼神仿佛在質問小峰的良心。


    碧心難過地搖了搖頭,抬起手,輕輕擺了擺,示意小王律師不要再說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仿佛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小峰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撇了撇嘴,那嘴角的弧度裏滿是嘲諷和傲慢。“她疼我,因為我考上大學,我有出息,這難道不應該嗎?” 他微微揚起下巴,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又像是在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小王律師看著小峰,痛心疾首地說道:“小峰!你是讀了大學,但是你糊塗啊,告訴你,你不是阿姨親生的。”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悲哀,仿佛在為小峰的無知和任性感到惋惜。


    碧心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她的眼中滿是慌亂,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急忙說道:“別說了,別再說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哀求,仿佛害怕這個秘密被揭開後,會帶來無法挽迴的後果。


    小王律師深吸一口氣,看著碧心,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和不忍:“阿姨,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訴他真相,二十四年前,你爸爸跟大勇爸在一個工地,那時候你媽媽剛生下你,你爸和大勇爸就出了意外離世。” 他的聲音低沉而沉重,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沉重的石頭,砸在眾人的心上。


    小峰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後,他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嗬嗬,好啊,小王律師,我哥嫂子給你多少錢,你這樣幫他說話。”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懷疑和不屑,那笑容裏帶著一絲猙獰,仿佛在否定這個殘酷的事實。


    小王律師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失望:“我是為了幫你們家打官司,查戶口資料才知道的,你在戶口本上是領養的。”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仿佛對小峰的不理解感到心力交瘁。


    “你可真是個好律師啊,你能為了你的當事人拚盡全力。可你不能為了我哥和嫂子給的那點錢,連我們家都敢拆啊!” 小峰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指責,他的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像是要抓住什麽,又像是要將心中的不滿都發泄出來。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臉上的表情扭曲,仿佛被仇恨和誤解蒙蔽了雙眼。


    小王律師再次無奈地搖頭,不再說話。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哀,看著小峰的樣子,他知道,此刻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小峰的情緒愈發激動,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大聲說道:“對,我貪財,可是你知道我嗎,我在城裏上大學家裏就給那點錢,每次吃飯的時候,我第一個跑到餐廳要個饅頭,跟女朋友逛街也隻買一瓶礦泉水。”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這些年來的委屈和不甘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唿吸。


    碧心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刺痛,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劃過。她的眼中滿是心疼與自責,緩緩說道:“小峰……”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愧疚,仿佛在為自己沒能給小峰更好的生活而道歉。


    小峰繼續哭訴道:“我這些衣服是名牌,但都是假的,是我在地攤上買的,還有我那個手機,都是二手的,而你現在跟我說我不是這個家的人?你有病吧!你給我滾,馬上滾。”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沙啞,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手指著小王律師,身體因為憤怒和悲傷而劇烈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碧心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淚水,那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緩緩說道:“小峰,她說的對,當年你媽媽因為生你得了重病,臨終前把你托付給了我,那時候你還不到三個月,是我一手把你帶大的。”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無奈,那是對過去痛苦迴憶的重新喚起。


    小峰聽到這話,臉上露出極度驚訝的神情,他的嘴巴微微張開,眼睛瞪得滾圓,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媽,你讓我上學,可我沒讓你失望吧,我為了考大學,我沒日沒夜地複習,我把書都翻爛,為的就是有一天能找份好工作來孝敬您,您說啊我是您親生兒子,您說啊。”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祈求,仿佛在期待著一個否定的答案,那眼神裏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碧心淚流滿麵,緩緩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那封信被她緊緊地握在手中,仿佛是她與小峰之間最後的紐帶。她的手微微顫抖著,遞向小峰:“孩子,這是你親媽,留給你的。”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和不舍,那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也模糊了她對小峰的愛。


    小峰呆呆地看著那封信,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口中喃喃道:“親媽……” 臉上滿是難過與迷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掙紮,仿佛在這個瞬間,他的世界徹底崩塌。


    碧心將信輕輕放在小峰手中,小峰下意識地接過信,手指觸碰到信紙的那一刻,他仿佛觸碰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秘密。然後,他轉身瘋了似的跑走,腳步踉蹌,像是一隻迷失方向的羔羊。隻留下屋內的人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那背影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和淒涼。


    大勇看著碧心,心中一陣感動,眼眶微微泛紅。他輕輕走上前,握住碧心的手,輕聲說道:“媽,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什麽會偏心小峰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理解和愧疚,仿佛在為自己曾經的誤解而道歉。


    碧心擦了擦眼淚,看著大勇,眼中滿是慈愛:“大勇,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小峰,跟你一起喝媽的奶長大,媽早就把他當成親生的了,可是他從小沒爹沒媽,我不能讓他在我這裏受一點委屈,你們說,我能不心疼他嗎?”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和堅定,那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無私的愛。


    大勇走上前,輕輕抱住碧心,眼眶也微微泛紅:“媽……” 病房裏彌漫著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感動,有心疼,也有對未來的擔憂 。那股情緒像是一團濃重的迷霧,籠罩著每一個人,讓人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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