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笛聲依舊在迴蕩,那種奇特的旋律仿佛能夠直接勾動人的心魂。思雨站在井邊,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我看到了......\"她輕聲說,\"一個穿著華服的女子,站在船頭。她在哭,但是......\"


    \"別說了!\"蝶衣突然打斷她,\"這些畫麵可能是他們設下的陷阱,為的就是誘導你的記憶。\"


    沈明軒卻若有所思:\"不一定。思雨從小就對醫術特別敏感,這種通靈的能力或許和她的血脈有關。\"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張若蘭說,\"我們得趕緊下去查看。那些人隨時可能會迴來。\"


    白衣堂的弟子已經放下了繩梯。沈明軒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新的機關後,才讓大家依次下井。


    地窖比想象中要大得多,錯綜複雜的通道像蜘蛛網一樣向四麵八方延伸。空氣中飄著一股奇特的香味,讓人感覺有些眩暈。


    \"小心,\"蝶衣說,\"這是''迷魂香'',能擾亂人的心智。我給大家一人一顆''清心丸'',可以暫時抵抗。\"


    借著火把的光芒,眾人看到地窖的牆壁上畫滿了詭異的符文。這些符文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法陣,中間是一個祭壇模樣的石台。


    \"這個法陣......\"張若蘭仔細查看,\"是專門用來召喚亡魂的。而且規模如此之大,恐怕不是為了召喚普通的魂魄。\"


    思雨的目光被祭壇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住了——那是一麵古樸的銅鏡,鏡麵上刻著繁複的花紋。


    \"等等,\"她快步上前,\"這些花紋,和我們在港口看到的幽火形成的圖案一模一樣!\"


    沈明軒拿起銅鏡仔細端詳:\"這是漢代的''照魂鏡'',據說能夠映照出人的魂魄。但是......\"


    他指著鏡背的一個印記:\"你們看這個標記,是大明永樂年間的宮廷製器印。這麵鏡子,很可能就是當年那位公主的陪嫁之物。\"


    \"所以他們一直在找這麵鏡子?\"思雨問。


    \"不,\"蝶衣說,\"鏡子隻是媒介。他們真正需要的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通道深處傳來。眾人迅速熄滅火把,躲在陰影處。


    \"快點,\"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趁他們還沒發現,先把重要的東西都帶走。\"


    是那個藍衫人。他帶著幾個人匆匆走進地窖,直奔祭壇而去。


    \"奇怪,\"有人發現銅鏡不見了,\"鏡子呢?\"


    \"別管那個了,\"藍衫人說,\"先把這個帶走。\"


    他指著祭壇下方的一個暗格。打開暗格,裏麵竟然放著一個精致的木匣。


    就在這時,地窖深處突然傳來一陣笛聲。聲音比之前井中聽到的要清晰得多,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


    \"不好!\"藍衫人臉色大變,\"是''玉笛魂音'',她醒了!\"


    \"誰醒了?\"有人問。


    \"別問了,快跑!\"藍衫人抱起木匣就要離開,但為時已晚。


    隻見一道青色的光芒從通道深處飄來,漸漸凝聚成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穿著明代宮裝,手持一支玉笛,麵容雖然模糊,但那種高貴的氣質卻異常清晰。


    \"鏡子......\"女子的聲音飄渺如煙,\"我的鏡子呢?\"


    沈明軒等人躲在暗處,屏息看著這一幕。思雨卻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那個聲音讓她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藍衫人和他的同伴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不輕,但還是強作鎮定:\"仙子息怒,鏡子已經......\"


    \"撒謊!\"女子的聲音陡然變得淩厲,\"我感覺得到,鏡子就在附近。沒有鏡子,你們是無法完成儀式的。\"


    \"請仙子稍安勿躁,\"藍衫人謹慎地說,\"我們確實找到了鏡子,但暫時......\"


    他的話音未落,女子突然抬起玉笛,輕輕一吹。一道青光閃過,藍衫人手中的木匣頓時飛了出去,正好落在思雨藏身的角落裏。


    \"咦?\"女子的目光轉向那個方向,\"這股氣息......\"


    思雨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明軒突然站了出來,同時把思雨護在身後。


    \"在下有一事不明,\"他平靜地說,\"這麵鏡子,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女子看了他一眼:\"你很特別,能破解陰陽術,懂得符咒之道。不過......\"


    她的目光越過沈明軒,落在思雨身上:\"我更感興趣的是這個小姑娘。那股血脈的氣息,為什麽會如此相似?\"


    \"血脈?\"思雨鼓起勇氣問,\"究竟是什麽意思?\"


    女子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輕輕吹起玉笛。一個奇特的旋律在地窖中迴蕩,思雨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無數陌生卻又熟悉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


    她看到一艘華麗的船隊,看到甲板上的少女在哭泣,看到夜色中的刺客,看到翻騰的浪花......還有一麵銅鏡,在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


    \"住手!\"蝶衣突然出手,一道銀光打斷了笛聲,\"你這是在強行喚醒她的記憶!\"


    \"記憶?\"女子輕笑一聲,\"不,那是我的記憶。隻是沒想到,會在她的血脈中找到共鳴。\"


    就在這時,張若蘭注意到藍衫人他們正趁機往外撤退。她正要阻攔,卻見對方扔出了幾個煙霧彈。


    \"別追了,\"沈明軒說,\"讓他們走。現在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那口木匣:\"弄清楚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思雨已經打開了木匣。裏麵放著一卷發黃的絹書和一塊玉佩。玉佩的樣式古樸,上麵刻著\"永樂\"二字。


    \"這是......\"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我的玉佩!當年被刺客奪走的就是它!\"


    \"原來如此,\"蝶衣說,\"他們一直在找的不是鏡子,而是這塊玉佩。因為隻有同時有了鏡子和玉佩,才能......\"


    \"才能讓我真正複活,\"女子說,\"不過現在看來,他們的計劃要變得更有趣了。\"


    她飄到思雨麵前:\"你知道為什麽會對笛聲如此敏感嗎?為什麽會看到那些畫麵嗎?\"


    思雨搖搖頭。


    \"因為,\"女子伸出半透明的手,輕輕撫摸著思雨的臉,\"你體內流著我的血。當年那個被救下的嬰兒,就是我的女兒。而你,是她的後人。\"


    這個真相讓所有人都震驚了。蝶衣和張若蘭對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


    \"所以島津家和其他勢力這麽在意思雨......\"沈明軒說。


    \"沒錯,\"女子說,\"他們需要她的血脈之力,才能在中元節那天完成大儀式。不過......\"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既然找到了真正的繼承人,我為什麽還要讓他們得逞呢?\"


    說著,她舉起玉笛,一股強大的靈力開始在地窖中凝聚。


    強大的靈力在地窖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無數符文從牆壁上脫落,在空中飛舞。女子的形象變得越來越清晰,那種威壓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等等!\"沈明軒突然喊道,\"你真的要這麽做嗎?如果強行使用思雨的血脈之力,她會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女子輕笑一聲,\"隻要儀式完成,我就能真正複活。到時候,我自然會保護她。\"


    \"你錯了,\"蝶衣突然說,\"就算你複活了,也不過是借屍還魂。那具身體撐不了多久,最後傷害的還是思雨。\"


    女子的動作微微一滯:\"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們苗疆有類似的秘術,\"蝶衣說,\"通過血脈鏈接複活亡魂,看似完美,實則是在透支後人的生命力。\"


    就在這時,思雨從木匣中抽出那卷絹書,快速瀏覽起來:\"等等,這上麵記載的......\"


    \"別看!\"女子想要阻止,但已經晚了。


    \"原來如此,\"思雨抬起頭,眼神異常堅定,\"你根本不是想借我的血脈複活,而是想......\"


    \"占據你的身體,\"張若蘭接過話頭,\"因為你們血脈相連,所以可以直接奪舍。這才是那些人的真正計劃,對嗎?\"


    女子沉默了片刻,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沒錯!我等了五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完美的容器,為什麽要放棄?\"


    她的形象開始扭曲,那張優雅的麵容逐漸變得猙獰:\"那些倭國人想利用我,我又何嚐不是在利用他們?隻要奪取了思雨的身體,我就能真正重生!\"


    \"我不同意,\"思雨卻出乎意料地平靜,\"作為你的後人,我確實同情你的遭遇。但是......\"


    她拿起那塊永樂玉佩:\"如果連至親的血脈都要傷害,那和那些刺客又有什麽區別?\"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女子心中某根弦。她的形象突然變得不穩定起來,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痛苦:\"你......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


    \"我知道,\"思雨說,\"絹書上記載了一切。你不是因為遇刺而死,而是為了保護腹中的孩子,用這麵鏡子和玉佩,施展了禁忌的法術。\"


    \"你把自己的魂魄分成兩半,\"她繼續說,\"一半封印在鏡中等待複活的機會,另一半則留在女兒體內,代代相傳。所以我們才會對陰陽術如此敏感。\"


    女子的形象漸漸恢複平靜:\"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阻止我?\"


    \"因為還有更好的方法,\"思雨握住玉佩,\"與其傷害後人,不如......\"


    她看向沈明軒和蝶衣:\"我們聯手,用三種不同的法術,幫你真正往生。這樣,你就能在陰間與當年的至親團聚。\"


    \"這......\"女子明顯動搖了。


    \"她說得對,\"沈明軒說,\"我可以用符術,蝶衣用苗疆秘法,再配合思雨的血脈之力,一定能完成超度。\"


    女子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也好,這樣的結局,或許更適合我。\"


    \"我們需要準備一下,\"蝶衣說,\"超度儀式要在子時進行,那是陰陽交匯的時刻。\"


    沈明軒迅速在地上畫出一個特殊的法陣:\"這是結合了符術和陰陽術的超度陣,可以幫助魂魄淨化。\"


    地窖中的氣氛變得莊嚴而肅穆。張若蘭帶著白衣堂的弟子在四周布置火把,形成一個完整的光明陣。


    \"還需要一樣東西,\"思雨突然說,\"絹書上提到,當年您用來封印魂魄的,除了鏡子和玉佩,還有一支玉笛。\"


    \"沒錯,\"女子說,\"這支玉笛是皇家秘寶,據說是當年的昭德皇後親手所製。它不僅能夠溝通陰陽,還能安撫不安的魂魄。\"


    她將玉笛輕輕遞給思雨:\"從今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思雨接過玉笛,隻覺一股溫暖的力量順著手臂流遍全身。那些一直困擾她的莫名感應,此刻終於有了解釋。


    \"時辰到了,\"蝶衣說,\"我們開始吧。\"


    三人分別站在法陣的三個關鍵點上。沈明軒開始誦讀符咒,金色的符文在空中飛舞;蝶衣撒下特製的藥粉,銀色的光芒籠罩全場;思雨則舉起玉笛,吹奏起一首古老的曲子。


    三種不同的力量在法陣中交織融合,形成一道通向天界的光柱。女子的魂魄被溫和地托起,她的形象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是......\"張若蘭驚訝地發現,\"淨化後的魂魄!\"


    確實,女子身上那些執念和怨氣正在漸漸消散,露出本來的聖潔光輝。她最後看了思雨一眼,目光中充滿慈愛。


    \"孩子,\"她柔聲說,\"對不起,差點傷害了你。其實,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得多。\"


    思雨繼續吹奏,但眼中已經噙滿淚水。笛聲中似乎講述著五百年的等待,思念,和終將獲得的解脫。


    \"這些年,我一直在關注著你們這一脈,\"女子說,\"看著一代代女兒長大,成家。雖然不能相認,但那種血脈相連的溫暖,已經讓我很滿足了。\"


    她轉向沈明軒:\"謝謝你這些年對思雨的照顧。你給了她一個真正的家,讓她有勇氣麵對自己的身世。\"


    \"還有......\"她的聲音變得凝重,\"要小心那些倭國人。他們覬覦的不僅是我的魂魄,還有更大的陰謀。中元節那天......\"


    話未說完,光柱突然變得異常明亮。女子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但臉上卻帶著釋然的微笑。


    \"記住,\"她最後說,\"玉笛、銅鏡和玉佩合在一起,就是開啟''天門''的鑰匙。千萬不能讓他們......\"


    隨著一聲悠遠的鍾響,光柱衝天而起,女子的魂魄化作點點光芒,消散在空中。地窖中重歸平靜,隻剩下思雨手中的玉笛還在發出淡淡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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