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三年秋末,濟世堂密室。


    沈明軒和馬爾科斯正在借著油燈細看一份從澳門加急送來的信件。張若蘭則在整理白衣堂傳迴的情報,思雨在一旁記錄。


    \"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糟。\"馬爾科斯指著信中的關鍵詞,\"那批所謂的''養生聖藥'',據查是由幾個臭名昭著的藥販子聯手製作。他們在歐洲就常常用劣質藥材冒充名貴藥材。\"


    \"最麻煩的是這個。\"沈明軒指著另一段文字,\"他們在藥中添加了一種叫''魔羅花''的植物,據說能讓人產生愉悅感,卻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癮。\"


    張若蘭神色一凜:\"這豈不是要讓太後......\"


    \"正是。\"沈明軒沉聲道,\"一旦太後服用成癮,他們就能借此要挾,甚至影響朝政。\"


    思雨突然開口:\"父親,您看這個。\"她指著顯微鏡下的樣本,\"我把您給的幾種可疑藥材都做了檢查,發現它們的結構與《本草綱目》中記載的''斷腸草''很相似。\"


    沈明軒湊近觀察:\"好眼力!確實相似。這說明這些西洋藥材雖然來自異域,卻與我們的某些本土毒草是同科同屬的。\"


    \"這倒給了我一個想法。\"他轉向馬爾科斯,\"既然藥性相近,我們是否可以用中醫的解毒方法來對付它?\"


    \"用中醫解毒方法?\"馬爾科斯來了興趣,\"具體要如何操作?\"


    沈明軒取出一本《本草綱目》,翻到記載斷腸草的頁麵:\"我們祖先在對付這類毒草時,總結出了一套完整的解毒方案。首先要了解它的''性''與''味''......\"


    他一邊解釋,一邊讓思雨取來幾味藥材:\"這是我們常用的解毒藥,菊花、甘草、黃連......\"


    張若蘭接過話題:\"中醫認為,毒性再烈的藥物,都有其相生相克之理。關鍵是找到平衡點。\"


    \"就像歐洲醫生常說的劑量原理!\"馬爾科斯恍然大悟,\"任何物質過量都是毒藥,適量則可成為良藥。\"


    \"正是這個道理。\"沈明軒展開一張白紙,開始繪製配方:\"我們可以用中醫的君臣佐使理論,將解毒藥材合理搭配......\"


    思雨已經開始按父親的方子稱量藥材。她熟練地使用天平,每味藥都精確到分毫。這是她從馬爾科斯那裏學來的西方精密稱量法。


    \"有意思。\"馬爾科斯觀察著整個過程,\"你們不僅考慮藥材的作用,還要考慮它們之間的關係。這比我們單純研究藥物成分要複雜得多。\"


    \"這就是中醫的整體觀。\"張若蘭解釋道,\"每味藥都不是孤立的,它們相互影響,共同發揮作用。\"


    沈明軒讓思雨將配好的藥材分成兩份:\"一份按傳統方法煎煮,一份用西洋的提純法處理。我們來對比效果。\"


    很快,第一個實驗結果出來了。傳統煎煮的藥湯呈現深褐色,而提純後的溶液則清澈透明。


    \"讓我們用顯微鏡觀察。\"思雨已經準備好了載玻片,\"父親,您看這個......\"


    顯微鏡下,兩種藥液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特點。傳統煎煮的藥液中,各種成分自然交融;而提純後的溶液則呈現出明顯的層次分離。


    \"有發現了!\"思雨興奮地說,\"傳統煎煮的藥液中,解毒成分似乎與其他物質形成了某種新的結構。\"


    沈明軒仔細觀察:\"這很可能就是中藥''配伍''的奧秘所在。不同藥材相互作用,產生了新的效果。\"


    馬爾科斯也湊過來看:\"確實神奇。在歐洲,我們總是追求單一有效成分,卻忽略了藥物之間的互動。\"


    \"但西方的提純技術也有獨特優勢。\"張若蘭指出,\"你們看這個提純後的溶液,雖然失去了一些協同作用,但效果更加直接,劑量也更容易控製。\"


    沈明軒突然想到什麽:\"如果我們能將兩種方法結合起來......\"他取出一張新紙,快速寫畫起來:


    \"第一步,用西法提純主要解毒成分;


    第二步,加入傳統配伍藥材;


    第三步,用改良的煎煮方法處理......\"


    \"這樣可以既保留中藥的整體效果,又能保證藥性的穩定性!\"思雨一下理解了父親的想法。


    正當他們準備進行新的實驗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白衣堂弟子匆匆進來:


    \"張堂主,那批藥材已經到了廣州,三天後就要啟程北上。而且......\"他壓低聲音,\"有消息說,朝中有人在暗中施壓,要加快運送速度。\"


    \"三天......\"沈明軒迅速計算著時間,\"這批藥材一旦入京,想要阻止就難了。\"


    \"我已經讓人在沿途設卡查驗。\"張若蘭說,\"但對方既然敢明目張膽地運送,必定有所倚仗。\"


    馬爾科斯突然說:\"等等,我想到一個辦法。\"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葡萄牙國王給大明皇帝的國書副本。信中提到要加強藥材貿易管控,防止假冒偽劣產品......\"


    \"可以利用這一點!\"沈明軒眼前一亮,\"如果能以國際貿易治理為名,對可疑藥材進行徹查......\"


    思雨已經明白父親的想法:\"這樣就能避開朝中某些人的阻撓,直接從貿易管理的角度處理這件事。\"


    \"但時間緊迫。\"張若蘭提醒道,\"這三天裏,我們要完成兩件事:一是確定解毒方案,二是部署攔截行動。\"


    沈明軒當即分工:\"思雨,你繼續完善新的解毒方子;馬爾科斯先生,請您準備相關的貿易文書;若蘭,煩請你調動白衣堂的力量......\"


    就在這時,外麵又傳來通報:\"沈大人,太醫院來人,說六皇子病情反複,請您立即進宮!\"


    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六皇子前些日子的病剛有好轉,怎麽會突然反複?


    \"不對勁......\"沈明軒看向張若蘭,\"這個時機......\"


    張若蘭立即意識到什麽:\"是有人在給我們製造麻煩,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那批藥材的事已經驚動了某些人。\"沈明軒眯起眼睛,\"他們開始反擊了。\"


    夜已深了,濟世堂後院的燈火更加明亮。


    思雨專注地進行著新一輪實驗,纖細的手指在顯微鏡和藥材之間來迴忙碌。馬爾科斯則在一旁謄抄文書,不時與翻譯低聲討論措辭。


    \"您真要進宮嗎?\"張若蘭擔憂地問沈明軒,\"明知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不得不去。\"沈明軒望著桌上的藥方,\"六皇子的安危關係重大。不過......\"他露出一絲笑意,\"對方既然想分散我們的力量,不如就讓他們如願。\"


    \"您是說......\"


    \"聲東擊西。\"沈明軒壓低聲音,\"讓他們以為我們的注意力都在六皇子身上。而實際上......\"


    張若蘭眼前一亮:\"我明白了。正好白衣堂在江南水路上......\"


    \"記住,\"沈明軒叮囑道,\"無論發生什麽,三天後的子時,廣州碼頭......\"


    月光下,一個緊密的行動計劃正在悄然成型。這不僅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更是一場關乎天下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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