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天寧軍的爭執已經塵埃落定,文武百官中,不乏有人暗自思量,自己手上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等到明日上朝再說吧!


    若是此刻提及這等芝麻綠豆大的破事兒,豈不是觸了女帝的黴頭?


    天知道女帝會不會遷怒自己!


    眼見文德殿內鴉雀無聲,寧修言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難掩的喜悅,總算是能夠迴家補個迴籠覺了!


    沒成想一道突兀的聲音,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將寧修言心中剛升起的小火苗盡數澆滅。


    “陛下,臣有事要奏!”


    可不等他愁眉苦臉,在心底暗暗咒罵兩句,轉瞬之間,寧修言的臉色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南宮愛卿有何事要奏?”


    南宮勍心知從南宮望昨夜被繡衣衛帶迴直指府開始,自己就沒得選,戰戰兢兢了半輩子,不成想到頭來還是被拖入了京都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泥潭!


    都怪自己將南宮望保護的太好了,讓他分辨不清這世間不似家中一般,還是有那吃人的惡鬼!


    他也當然能聽出女帝那言語中不善的意味,但一心隻想著如何保全南宮望的他,此刻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今日若是能將寧修言扳倒,南宮家能活,如若不然,南宮家將贏來滅頂之災!


    想到這裏,南宮勍大步上前,跪倒在文德殿正中。


    緩緩伸手將官帽取下,儼然一副死諫的模樣,沉聲開口。


    “陛下,臣昨夜接到百姓報官,言明望川樓有賊人持刀行兇,可待臣領著京都府衙役趕到時,賊人早已沒了蹤跡,仔細盤問之下才得知,此事皆因鎮遠侯寧修言與一女子深夜私會而起!且繡衣衛與白羽衛皆是摻和其中,臣懇請陛下,嚴查兩衛與寧修言!”


    南宮望此言一出,猶如兩指彈出萬般音,頓時惹得文德殿內議論之聲四起。


    而沈卿綰則是眼瞼低垂,隔著冕旒,任誰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南宮愛卿想要參的究竟是鎮遠侯擅自調動繡衣衛一事,還是深夜背著朕與其他女子幽會一事?亦或是兩者都有?”


    “陛下,先不說鎮遠侯將手伸入陛下私衛之中,便是鎮遠侯深夜與女子幽會,他寧修言又將陛下的清譽置於何地?若是此事傳出,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皇室宗親?他們的顏麵又被置於何地?我大夏自建朝以來,還從未有過此等婚約在身,還與其他女子深夜幽會的駙馬,更不用說是陛下您的夫婿了,還望陛下遵循祖製,廢除與鎮遠侯府的婚約,褫奪其爵位,嚴懲寧修言,以振國綱!”


    “嗬嗬,好,好一個忠君愛民的京都府衙南宮勍,朕且問你,你口口聲聲說鎮遠侯將手伸到朕的私衛之中,你是不是連齊江這位繡衣禦史也要參上一本!”


    南宮勍一咬牙,“正是如此,作為陛下私衛,繡衣衛與寧修言結黨營私,此乃一罪,齊江禦下不嚴,縱容手下淪為他人手中肆意調動的親兵,此乃二罪,兩者相互勾結,欺上瞞下,妄圖蒙蔽聖聽,此乃三罪,觀其三罪,皆是罪不容赦,臣,懇請陛下罷免齊江繡衣禦史之職,打入天牢等候內閣與六部會審!”


    “嗯!”


    沈卿綰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即朱唇再啟:“南宮大人口中的鎮遠侯與其他女子私會一事,不知可有證據?”


    “迴陛下,望川樓內曾有一食客見過此女!”


    “哦?是誰?”


    “正是租住鎮遠侯府商鋪的竹文軒掌櫃,李紫涵!”


    沈卿綰此刻冷眼寒芒,語氣更是冰冷到了極點:“不知南宮大人說的這般義正言辭,字字鏗鏘有力,可為何獨獨隻字不提南宮望呢?”


    聞言,南宮勍心中一緊,額頭汗水瞬間湧出。


    “犬子與……與……”


    輕笑一聲,沈卿綰絕美的臉龐掛上一抹令人心悸的笑意。


    “是與人爭風吃醋?還是說意圖縱奴行兇?”


    南宮勍心知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再也沒有半點退路可言,索性把心一橫,直視女帝龍顏。


    “如此說來,陛下當是早就知道鎮遠侯與女子幽會?繡衣衛難不成也是陛下為了替其掩飾罪責而特意調動?陛下如此寵信縱容鎮遠侯,就不怕這文德殿內的文武百官們寒心嗎?臣,南宮勍願以死相諫,換陛下迴心轉意,以正法典!”


    “好,朕準了!來人!”


    一聲令下,兩名禦林軍一左一右進來架起南宮勍,等候女帝下令。


    沈卿綰鮮紅的薄唇揚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冷眼掃視過群臣,輕聲開口:“還有誰願意同南宮大人這般以死相諫,朕今日索性一並都允了!”


    話音落下,文德殿內落針可聞!


    此時郭元德長歎一聲,橫步出列道:“陛下!”


    “怎麽?郭首輔莫不是也想學南宮勍?”


    “臣不敢!”


    說著郭元德跪倒在地,恭敬道:“陛下,聖人有雲,夫直言進諫,乃君臣相與之道也!為臣者,敢於直言進諫,以正君臣之道,固國家之基,君之明,賴臣之諫,臣之忠,賴君之察,故君子之道,在於直言納諫,以匡正君之過失!南宮大人所言雖有不當之處,但其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頓了頓,郭元德繼續道:“陛下,昨夜臣雖不知發生何事,但想來陛下定是了若指掌,故而才會派繡衣衛助鎮遠侯一臂之力,而南宮大人不明真相情急之下口出狂言衝撞了陛下是其之過錯,但陛下與其終究是有著君臣之誼,何不解開這其中的誤會!也好讓南宮大人知道其錯在何處,以安百官之心!”


    “還請陛下息怒!”


    “請陛下息怒!”


    如今有著郭元德帶頭,餘下朝臣也是紛紛跪倒在地。


    唯有寧修言還傻乎乎地看著被禦林軍一左一右架在當場的南宮勍直咧嘴。


    如此突兀的一幕,沈卿綰自然是瞧得真切。


    見文德殿內隻有他一個人還站著傻嗬嗬的直樂,當即輕咳一聲。


    後者似是壓根沒聽見一般,還在傻笑,惹得沈卿綰白眼直翻,隨即又是一聲重咳。


    這才反應過來的寧修言恰巧迎上沈卿綰那猶如實質的目光,連忙脖子一縮,慌忙跪地高唿:“請陛下息怒!”


    遲來的勸阻聲顯得極為猝然!


    沈卿綰一個沒忍住,嬌笑出聲,可轉瞬便被其遮掩過去。


    “也罷!都起來吧!”


    “謝陛下!”


    看著站起身的眾人,沈卿綰輕歎一聲道:“先下去吧,南宮勍,你且跪在殿中聽好!”


    這會兒的南宮勍早已被嚇得麵如土色,哪兒還敢多說半個不字。


    若是沒有郭元德的求情,怕是已經被推至午門斬首了!


    “昨夜之事,繡衣衛乃是前去捉拿一個江湖刺客組織,這個組織想來有不少愛卿也曾有所耳聞,名曰風雪樓!”


    “風雪樓?”


    “就是當年刺殺了安芸郡郡守的那個刺客組織?”


    “對,就是他們!”


    陳恩厲聲嗬斥:“肅靜!”


    見狀,沈卿綰方才接著開口:“而一個月前這個名為風雪樓的刺客組織便潛入京都,目標正是鎮遠侯,好在被當時巡夜的繡衣衛發現,及時出手製止,方才沒有釀成慘劇,而繡衣衛於前些日子收到風聲,這風雪樓的刺客賊心不死,試圖再次趁著鎮遠侯外出時行刺,幸得被京都鎮撫使童言派在暗中保護鎮遠侯的繡衣衛發現,於是就有了昨夜一事!”


    “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陛下會如此盛怒!”


    “誰說不是呢!”


    “若是女帝的夫婿被人刺殺身亡,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正當沈卿綰檀口輕啟想要將二人解除婚約一事說出,可忽地芳心一痛,令她幾欲張口都未能言明。


    恰在此時,郭元德適時開口:“陛下,如此說來,寧侯爺昨夜與李紫涵私會一事難不成是以身為餌?故意引風雪樓的刺客出手?”


    霎時間沈卿綰眼前一亮,連忙接上話茬:“郭愛卿不愧為我大夏文官之首,一語中的,昨夜之事正是齊江與鎮遠侯同朕三人商議之後的結果!”


    而沈卿綰的這句話,卻是令寧修言與齊江二人頓時傻了眼,就連一旁的陳恩也是一臉費解之色。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難不成沈卿綰想要毀約?


    我的天,她堂堂一國之君,大夏的女帝,還有沒有一點契約精神?


    一想到這裏,寧修言臉色頓時掛了下來!


    他很難想象一言九鼎的大夏女帝竟然出爾反爾,你說她圖什麽呢?


    似是瞧見寧修言那幽怨的目光,沈卿綰沒來由的心頭一慌,趕忙衝著群臣道:“昨夜之事朕已言明,朕突感身體不適,至於其他事情,容後再議,關於南宮勍……”


    想了想,沈卿綰歎息道:“郭首輔與內閣拿個章程,之後遞奏折上來吧!”


    說罷便匆匆離去!


    陳恩無奈的看了群臣一眼,隨即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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