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寧修言麵容一沉,劍眉倒豎,冷聲開口:“什麽意思?”


    “想來應當是基於先前老太爺對寧老侯爺的評價而做出的推論!”


    “評價?”寧修言疑惑的看向他!


    陸景雲仔細思索片刻後,點點頭:“屬下也是曾經無意間聽到老太爺與家主閑聊時提過一嘴,他說寧老侯爺在這朝堂之上就似是一葉孤舟,是孤臣!”


    “原因呢?”寧修言眯眼詢問。


    陸景雲搖了搖頭:“旁的屬下就不得而知了,老太爺沒說!”


    “還是讓朕來說吧!”


    突如其來的清泠聲音,嚇了眾人一跳。


    不等開口問詢,便見一道翩若驚鴻的倩影出現在月色之下,向著自己款步走來。


    寧修言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臣寧修言,見過陛下!”


    迴過神來的眾人,也是慌忙跪地行禮!


    “參見陛下!”


    沈卿綰微笑著上前,將剛要起身行禮的李嬤嬤輕輕按住。


    “嬤嬤不必多禮!”


    可李嬤嬤卻緊張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親眼見到一國之君。


    “老奴……老奴……”


    沈卿綰為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語氣柔和道:“嬤嬤不必緊張,您安心坐著便是,朕今日是來找修言商討要事的!”


    而大牛與二牛則是飛快地從屋內又搬出幾張椅子,放到了小院內。


    沈卿綰十分自然的坐了下來,仿佛這裏便是她的家,而陳恩與齊江則是分開而立,站在女帝兩側!


    “都起了吧!”


    “謝陛下!”


    隨著眾人起身,沈卿綰的目光掠過這些麵孔最後落在了李紫涵的身上!


    後者頓時嬌軀一顫,低下螓首,不敢與其對視。


    僅是片刻,沈卿綰就收迴眸光,朱唇輕啟:“寧老侯爺之所以被稱為孤臣,乃是因為他與滿朝文武不同,既不結黨營私,也不拉幫結派,若說這朝堂之上有誰是無條件支持先帝的決定,那便唯有寧老侯爺一人了!”


    經過沈卿綰這麽一解釋,寧修言豁然開朗。


    他算是徹底弄清楚為何鎮遠侯府落魄至此,非但無人出手相助,反而都恨不得踩上幾腳的原因了!


    自古皇權與臣權都是相輔相成,又相互製約的!


    對於一些牽扯到雙方利益之事,無論文臣還是武將都會與帝王相互試探,極限拉扯,從而最大限度上保護好自身的利益!


    但突然多出寧遠橋這麽一個異類,無論先帝做什麽決定,他都是第一個跳出來為其舉大旗的,這種人就跟癩蛤蟆趴腳麵一樣——不咬人但它膈應人!


    別人自然將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打個比方,如果皇帝說要削藩,別的藩王還在想著該怎麽做才能讓皇帝不削藩或者最大程度上保留自己的權利。


    而寧遠橋這位藩王倒好,二話不說直接當起了帶投大哥,第一個交出自己所有的權利以及屬地,還往皇帝身邊一站。


    如此一來,你讓其他藩王怎麽辦?


    這權利是交還是不交?


    若是不交,皇帝便有借口發難,若是交了,往後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寧修言索性也就不再糾結了誰對誰錯了,扭頭衝著陸景雲道:“那當年秦嶺山一事,崔家知道多少內幕?”


    陸景雲深吸口氣,便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


    “當年老侯爺戰死沙場的消息沒多久便在大夏傳開了,老太爺雖不喜大小姐與寧老侯爺私奔,但終究事成定局,算是默認了寧老侯爺女婿的身份,故而每迴寧老侯爺領兵出戰,老太爺都尤為關注,而當年寧老侯爺戰死沙場的消息一經傳迴,老太爺便第一時間命人前去證實消息的真偽!”


    “你的意思是我外祖父覺著當年秦嶺山一戰有貓膩?”


    陸景雲點了點頭,繼續道:“老太爺說了,寧老侯爺帶兵打仗向來穩健,能鎮守營州多年未曾讓北狄人的樓煩騎兵越過武寧關,足以見得老侯爺極為謹慎,不是莽撞之人,而當年先太子是替先帝禦駕親征,老侯爺自是慎之又慎,又怎會魯莽到領著先太子去打沒有把握的仗?所以老太爺覺著此戰必有蹊蹺!”


    聽著陸景雲的話,寧修言皺眉深思道:“可曾查出什麽?”


    陸景雲遺憾的搖了搖頭:“不曾,崔家近乎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都沒能查到當年有關老侯爺在秦嶺山一戰的蛛絲馬跡!”


    看著陸景雲投來的目光,寧修言無奈地歎了口氣:“別看我,本侯雖心智恢複了,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所以當年一事究竟如何,我也想不起來了!”


    說到這,寧修言不自覺的目光瞟向沈卿綰。


    恰巧後者的眸光此時也望向寧修言,二人視線於半空交匯,彼此都蘊含著極為複雜的神色。


    與沈卿綰不同,寧修言是覺著既然當年秦嶺山一事想不起來,那就暫時先擱下,眼下最令自己費解的便是女帝深夜親至到底所謂何事。


    望川樓的事兒她應該已經都知道了,便是要追究李紫涵的責任,也犯不著深夜親自前來。


    況且自己與李紫涵的事兒歸根究底不過是遭人暗算,總不能賴在自己兩人頭上吧?


    “不知陛下今夜前來所謂何事?”


    沈卿綰神情淡然道:“朕是為了解決今夜望川樓一事而來!”


    聞聽此言,寧修言剛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皺在一起。


    確實,眼下最大的麻煩便是今夜之事,一夜之間死了那麽多人,便是想瞞也瞞不住,況且還有那麽多食客瞧見了,又如何確保不會外傳?


    難不成真把他們都殺了?


    可不等寧修言開口,稍作停頓,沈卿綰纖細的玉指又是虛空一指:“還有便是為她而來!”


    而聽到這話的李紫涵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寧修言見李紫涵身子顫抖,劍眉輕皺想要開口為其求情。


    “陛下,今夜之事您也早已知曉……”


    可不等寧修言說完,沈卿綰黛眉上揚,神色稍顯不滿道:“怎麽?寧侯爺可是舍不得,想要護著她?”


    “呃……”


    寧修言話到嘴邊猛地一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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