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訂婚宴還有半個月就要舉行了吧?你還想繼續下去?”等紅燈間隙,周渡問道。


    “嗯?什麽?”歐恆裝作沒有聽到。


    “我說現在這種情況,你還要繼續舉行那什麽訂婚宴嗎?別跟我說,你的眼睛是選擇性失明的。看不出裴世淵和歐天耀之間的曖昧氛圍,他們倆個就差當著你的麵親上去了。”周渡語氣涼涼道。


    他宿舍的人還一直以為歐天耀和裴世淵是情侶關係,今天也是才明白裴世淵的未婚夫另有其人。不過,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也不會亂說,頂多笑侃裴世淵豔福不淺。


    “看出來了,但是有什麽關係呢?”歐恆看著前方,沒什麽表情,“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到手,而且周少覺得我有資格拒絕嗎?”


    “怎麽沒有?”周渡似乎不解,“你不願意難不成他們還能綁著你去參加嗎?”


    “他們當然不會。可是,我也等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歐恆笑道,“周少不知道吧,訂婚宴之後歐家會給我百分三的股份。有了它,我不會再擔心沒有錢的事情了。更何況,”


    他轉頭,“這種事情周少應該司空見慣了,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大家都是這樣的,就連歐父在外麵也不是沒有人,為何偏偏就他不一樣?


    周渡蹙眉,“司空見慣?和一個心隨時在遊離的人結婚,你真的願意?這種無愛隻有利益的婚姻對你而言並沒有好處,你想要的也不會得到。”


    “為什麽不會得到?”歐恆反問他,“歐家的股份我得到了,還有裴家的人脈,這些都是肉眼可見的我的收益。隻要我花些心思錢、權,對我而言應該不難得到,我又怎麽沒有收獲好處呢?”


    “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綠燈緩緩亮起,周渡並沒有啟動車而是扭頭和身邊的人對視。


    “你真的需要這些嗎?”


    記錄歐恆從小到大的經曆的資料,那一疊紙周渡反複看了三遍甚至還去了一趟他的小學和初中,在他從小生活的地方住了三天也聽過很多他的事情。


    此時此刻,他看著那雙黑眸,裏麵正倒映著一個小小的他。


    “小弄堂並不長,布滿青苔的牆壁也被翻新。壞掉的路燈也被重新換了新的,從那裏走過亮如白晝。小城的時間比大城市裏過的慢,害你摔倒好幾次的那塊大青石依舊還躺在那裏,不過現在它換了新家。阿嬤雖然已經八十了,但依舊還在擺攤賣菜餅。五毛的大菜餅和五毛的蛋花湯很受歡迎,菜餅很大新出爐的熱氣騰騰裏麵夾著蘿卜和青菜,蛋花湯也很好喝。你的班主任還記得你,提到你時既驕傲又憐惜,他很喜歡你,你的照片也還在光榮牆上。那些曾經欺負過你看不起你的同學,我也見到了幾個。有的無所事事整天遊蕩在街上,有的繼承家裏的小店鋪成為了他父親一樣的人,還有的人在柴米油鹽中掙紮。你從他們年少時欺負看不起的對象變成了他們需要仰望、羨慕的人。”


    周渡看著歐恆的眼眶慢慢泛紅,“你想要的家,裴世淵給不了你的。不管是從前的,還是現在的。”


    中學時期,正是大家最青春最美好的時光。即使再多的課業也擋不住大家的熱情和精力,那時候在課桌上和牆上刻字是一種潮流,誰沒有將自己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暢想刻在上麵過呢?幻想著幾年後自己長大後成為了夢想中的自己然後迴來故地重遊,再尋找年少的自己重新寫下的願望。


    “我想要一個屬於我的家和一個不管發生什麽都會堅定選擇我的愛人。”


    這是16歲的歐恆,不,向恆的願望。


    也是21歲的歐恆的願望。


    周渡從前不明白為什麽原劇情裏歐恆被欺負的那麽狠,綠帽子戴在頭上也依舊不願意離開。


    但他現在大概明白了一些。


    歐恆並不愛“裴世淵”所以他不在乎對方有多少情人幹了多少荒唐事,他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是誰。他隻是太渴望擁有一個家了,即使這個家和他想象中的沒有一點相同,可它依舊屬於他所以他不會離開。


    可這個“家”本來就是一個危房,隨時可能崩塌。比起努力支撐這個虛幻的地方,周渡更希望他能真正擁有一個自己的‘家’。


    歐恆眼睛酸澀心仿佛被人緊緊揪住,“周渡。”


    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為什麽這麽在乎?”


    歐恆不等周渡迴答繼續道,“我訂不訂婚,幸福不幸福和你並沒有關係不是嗎?為什麽要這麽關注?為什麽這麽在乎?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他仿佛困在暗無天牢的囚徒遇到了好心 救他的路人,救命的繩索近在咫尺,可他不敢上前。


    這究竟是脫離牢籠的希望還是即將套在他脖子上的索命繩。


    周渡愣住,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問他這些。


    麵前的人紅著眼眶,情緒格外激動,至少周渡還是第一次見他情緒起伏這麽大。嘴角下拉,很是委屈。漆黑的 眸帶著水光,似是期盼又似難過,就這麽看著他。


    周渡剛剛湊好的說辭一下子堵在嘴邊說不出來,直覺告訴他,那些客套官方的說辭並不適合眼下這個場景。


    “我·····”周渡嗓子莫名幹澀,該說什麽?說你日後過的不好黑化殺了很多重要戲份的人,影響了世界運轉嗎?還是說自己的關心都是為了勾引他?又或者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任務,自己對他並沒有那些心思?


    這隻是個對他而言並沒有那麽重要的任務,111也從未說過沒有完成對他會有什麽後果。周渡並不需要花費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關注這些。甚至說,他可以直接安排一個情感騙子去接觸靠近歐恆。這樣,自然也可以達成目的。


    可他沒有。


    他隻是記下歐恆的喜好,觀察他的小表情,了解他的過去。


    他在歐恆身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了,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歐恆身上了。


    周渡沒有迴答,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可歐恆似乎也不需要他的迴答。


    在眼淚落下之前,他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湊近。


    閉上眼的瞬間,淚珠滾落下來。


    周渡嚐到了鹹味,他們的初吻是鹹的夾帶著劇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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