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目光觸及自己與江楓的聊天框時,顧景澤徹徹底底慌了,握住手機的手失力,應聲落地,與地麵發出清脆響聲。


    如同現在的心一般,碎之後隻留死寂。


    他老婆肯定誤會了。


    會不會情緒高漲失控……他此刻已經不得而知。


    或者是根本不敢想象後果,下意識想要蒙蔽自己。


    他沒有……做過那種事。


    可在江楓眼裏,他的所作所為早已沒了可信度,也不怪他,隻怪自己做過太多畜生事。


    給自己洗不洗脫罪名在如今已然不重要了,他現在隻求不要出事。


    他老婆會承受不住的。


    他的病還沒好。


    …………


    ……


    顧景澤麵色陰沉駭人,開車的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仿佛要將車底摩擦出火花來。


    一路風馳電掣,他的眼神始終緊緊鎖定前方,似乎已經等不及要見到那個讓他心急如焚的人。


    車子最終停在了江楓住所樓下,顧景澤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打開車門,可身體卻這時突然軟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他強忍著疼痛,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子。


    穩住身形,發了瘋般地朝著樓上奔去,腳步淩亂而急促。


    順著他奔疾方向望去,可以發現地上有星星點點血跡,每一滴都是他心急如焚的證明。


    也是心中不可替代的重要。


    細看,顧景澤的手臂和手掌也不知何時多了幾道深深淺淺的傷口,鮮血不斷往外滲出,滴落在地麵上,形成一朵朵鮮豔的紅梅圖案。


    白色襯衫更是早已被鮮血染紅,猶如寒冬裏盛開的梅花,刺眼,奪目。


    跌跌撞撞飛奔到江楓家門口,房門沒有如預想那樣,是緊閉的,而是大門敞開著,像是等待著意料之中的人到來。


    顧景澤沒想太多,踱步進門,映入眼簾——家具都完好無損,整齊排列,沒受到一絲一毫損傷,前幾日的溫馨,和諧場麵彷如曆曆在目,能讓人清晰感觸,迴甘。


    正是這樣,顧景澤更慌了。


    按照江楓的脾性,不可能家裏還是這般。


    前進腳步有些後退征兆,他在怕,心在狂跳,顫抖的手情難自已不受克製,越發抖動厲害。


    顧景澤不敢想象自己將會看到的畫麵。


    可他老婆現在肯定很難受,需要他。


    他不能當逃兵。


    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寂靜的讓人恐懼不敢上前。


    他的腳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虛無縹緲、綿軟無力。


    每走一步,都感覺身體和靈魂似乎被抽離了一部分,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和惡心。


    這種感覺讓顧景澤的心情愈發沉重,緊繃。


    當他穿過客廳時,看到沙發上的小熊靠墊,上麵還殘留著獨屬於江楓的味道;當他走進臥室時,看到床上的布偶熊被子,還留著他睡過的痕跡。


    每一次經過這些地方,他的心都會猛地顫抖一下。


    他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


    房間內的一切都有著愛人痕跡,可卻始終不見愛人存在。


    無端讓人患得患失。


    ……


    他老婆不在。


    不在家裏。


    門是開著的,家裏一切都還好好的。


    顧景澤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江楓不要他了。


    他跑了。


    自己老婆他跑了。


    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在江楓心裏地位。


    他是連他暴怒情緒發泄都不夠格的。


    也無法在他心裏影響分毫。


    顧景澤腳步不由自主走到那個充滿記憶中纏綿悱惻臥室,站立的腳重重磕在了冰涼木板上。


    一滴滾燙淚珠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


    正好和地上還帶著餘溫的血液混在一起。


    顧景澤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了。


    就這樣頹廢般的閉上雙眼,雙膝跪倒在地。


    力挺脊背逐漸彎曲。


    捂住心口的手,想盡力的減緩對自己帶來的痛苦與無盡麻木難忍。


    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


    如果不是自己發神經,傷害江楓,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江楓說的對,自己有病。


    病的深了,自己也不願承認,不願接受現實,無故刺傷自己枕邊人。


    這時,顧景澤腦海裏閃過歇斯底裏畫麵。


    他媽媽說過,像他這種永遠也捂不熱心的人,就應該去死,和她一起死在那場災難裏,而不是苟活於世,殘害別人。


    但他想活,不想死,苦苦掙紮,不知是不是上天憐憫,讓他逃離了自己母親那罪惡深重的手,想拉自己一起去地獄贖罪的手。


    自己還有事沒有完成,還有約定沒有守約,不能去死,也不想死。


    他想活……


    他的愛人還在等他……等他赴約。


    可是…自己好像被愛人拋棄了,他不要自己了。


    走了……


    一切都沒了。


    顧景澤眼前逐漸顯露一層薄霧,唇角勾勒一抹苦笑。


    唇瓣淺嚐一抹苦澀不堪鹹味。


    空洞眸子漸緩抬起,似是受到什麽指引,餘光卡頓般的移向殘留餘溫床底。


    眸中射影一個若隱若現鐵盒子。


    顧景澤想起什麽,血跡斑斑朝著指引位置跪爬,在看清有些破舊鐵盒全麵,眸中薄霧散去。


    沾滿幹涸血跡的手在身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襯衫上細磨擦了擦。


    才抖動著手打開。


    可能是手上沒力氣,開了兩三下才打開。


    眼眶淚滴停滯幾秒滑落,顧景澤指腹輕撫裏麵的東西,越觸碰,指尖越發不敢觸及,怕髒了裏麵的物品,也怕弄髒了江楓一片赤誠。


    “啪嗒,…啪嗒……”淚水抑製不住往外翻滾流露,粒粒分明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接連不斷拍打著鐵盒“自己好傻…怎麽…會那麽傻……”


    “嗚嗚……”顧景澤掩麵哭泣,拍打鐵盒聲愈發急促。


    他老婆隻是……不會說話……


    江楓愛自己,沒有口中所說那樣早已無感。


    鑰匙扣,糖紙,凋零幹燥桔梗……


    每一件物品都在代替江楓控訴。


    他的愛來的太晚了。


    晚的已經隨著那朵桔梗凋零,枯萎。


    “啪”很輕盒子開啟聲音。


    中間紅色絲絨盒子被打開。


    戒指盒。


    空的戒指盒……


    “沒有領證的不算夫妻”顧景澤迴憶裏極速閃過這句話。


    ……


    ()


    時間暫停霎時。


    “嗯…”江楓往顧景澤懷裏深埋,聽不出的委屈。


    至此,江楓就沒在管過自己的胡言亂語。


    “你很喜歡小孩嗎?”事情過後,江楓躺在他的懷裏問過自己。


    他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迴應的“喜歡…”喜歡跟老婆一樣可愛的小孩”因為是有關老婆的,所以喜歡。


    他的話沒說完,江楓就狠咬了他一口,導致後麵的話並未說完整。


    ……


    自己都在做些什麽…


    明明江楓暗示過自己多次了。


    為什麽自己還是不懂。


    他在滿懷期待,可自己卻在彳亍不敢上前。


    “我很好哄的”以前的江楓跟自己說過。


    他很好哄的。


    …………


    ……


    深夜時分,明月高懸於天空之上,星星稀少而明亮。


    寒冷的夜風悄然溜進那間溫暖的房間,帶來絲絲涼意。


    無情地吹散了一切,包括那個人殘留的最後一絲氣息。


    一陣接著一陣的嗚咽聲不斷從臥室裏傳出,聲音低沉而悲涼,仿佛無盡的悲傷被壓抑在喉嚨深處。


    淚水不斷地流淌,似永遠也流淌不完,即使它們快要幹涸,顧景澤的悲傷和痛苦仍未減輕半分。


    ……


    正及此刻,江楓看見,就會明白“愛能讓高傲者低頭”


    他的付出不是沒有迴報。


    拚了半條命的豪賭,沒有賭輸。


    他也苦盡甘來,等來了獨屬於自己的小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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