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胡雨被風林一劍斬落首級,屍首分家,一旁的真傳弟子們瞬間瞠目結舌,驚愕得合不攏嘴,幾位長老亦是悚然變色,臉上寫滿了震駭。


    蕭衝眼眶中蓄滿淚水,此刻全然顧不上維持平日的矜持形象,聲嘶力竭地怒吼道:“風林!想當年我們幾位皆待你不薄,何曾有半分虧欠?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風林足踏飛劍,身形冉冉升起,目光空洞地掃向趙無極等人,沉默片刻後,聲音低沉而冰冷:“我年輕之時,你們加諸於我的種種不公與屈辱,樁樁件件,哪一樁能忘?你們竟還有臉說出這般質問的話,可曾捫心自問過?”


    趙無極在旁連連搖頭,口中喃喃:“作孽啊,真是作孽……”


    “罷了,今日便用這一式組合殺招,送你們上路。” 風林緩緩闔上雙眼,刹那間,周身劍氣縱橫,如銀蛇亂舞,將他的身形層層籠罩,密不透風。


    “這究竟是何路數?” 百裏紫華滿心狐疑,脫口驚唿。


    蕭衝見動之以情全然無用,索性撕破臉皮,麵露猙獰:“裝神弄鬼!區區一個金丹期五轉的修為,也敢這般張狂無忌?”


    東方嶽也趁機鼓舞士氣,高聲喝道:“正是!今日就算拚上這條性命,也絕不能死得憋屈!諸位長老,隨我一同施展強攻法術,殺出一條血路!”


    言罷,四人當即催動體內青竹靈氣,全力以赴,凝聚一道足以翻天覆地、石破天驚的組合殺招,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壓抑的氣息。


    反觀昆侖宗的十二位長老,卻早早抽身退後,以鎮嶽鎮人長老為首,眾人皆是一副袖手旁觀、坐看龍虎相爭的姿態。


    白金真人瞧著兩方僵持不下、劍拔弩張的局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湊近鎮嶽鎮人,小聲問道:“鎮嶽長老,咱們當真就這麽幹看著?他們此刻都在全力醞釀殺招,萬一咱們貿然插手幹擾,他們定會遭受反噬,重傷倒地。”


    鎮嶽鎮人微微搖頭,神色篤定地迴應:“所言極是,但眼下讓他們自相殘殺,損耗實力,不正合我宗利益?待他們拚出個你死我活,勝負已分,咱們再坐收漁翁之利不遲。反正這天劍派,過了今日,便要在九州大地徹底除名了。”


    白金真人聞言,忙不迭地奉承道:“長老英明!” 而後便識趣地閉口,不再多言。


    太氣真人輕撫著斑白的胡須,微微點頭,目光中透著幾分自得:“風林現下所用這殺招,可是源自咱們昆侖宗的不傳之秘,依我看,此戰風林必勝無疑。”


    昆侖宗三長老,破空真人亦是難掩興奮之情,接口笑道:“哈哈,此招名為‘悲憤交加’,越是沉浸於往昔的痛苦悲哀,激發的法力便越是雄渾無匹。其間關竅精妙非常,旁人瞧著,他不過轉瞬之間便要出招,實則於他自身而言,仿若在迴憶的苦海中煎熬數月之久,如此,方能將迴憶中的痛楚化為最淩厲的殺招!”


    話音剛落,昆侖宗的十二位長老相視一眼,繼而齊聲發出一陣得意張狂的大笑。


    此刻,風林所施展的,正是昆侖宗秘授的 “悲憤交加”,在那洶湧劍氣的環抱之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緩緩沉入了夢鄉。


    中洲平原腹地。


    一座荒廢破敗、搖搖欲墜的祠堂內。


    一位少年衣衫襤褸,破碎的布條在風中瑟瑟飄動,滿身的泥濘早已幹涸結塊,狼狽不堪。


    此刻,他正像隻無頭蒼蠅般在祠堂各個角落慌亂翻找,眼神中滿是對食物的渴望,試圖從這殘垣斷壁間覓得一點果腹之物。


    實在是餓極了!


    腹中如雷鳴般的饑餓感陣陣襲來,抽幹了他渾身的力氣。


    少年的思緒飄迴到幾天前那噩夢般的夜晚,眼眶瞬間紅了,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簌簌地滾落臉頰。


    那本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風家村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歡聲笑語迴蕩在村落的每一寸土地,村民們載歌載舞,用最質樸的方式歡慶又一年的五穀豐登。


    這位少年正是風林,彼時的他穿梭在人群裏,興奮得上躥下跳,滿心歡喜難以抑製,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歡樂時光。


    然而,誰也未曾料到,災禍會在這毫無防備之時驟然降臨。


    一夥兇神惡煞的強盜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著明晃晃的大刀,如鬼魅般衝入村莊,瞬間打破了這份祥和。


    “都給老子聽好了!把值錢的玩意兒統統交出來,要是敢藏著掖著,可別怪我刀下無情!” 強盜們扯著嗓子嘶吼,那猙獰的麵容在火把的映照下愈發可怖。


    手無寸鐵的村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驚慌失措,麵對數十個窮兇極惡的匪徒團團包圍,無奈之下,隻能眼睜睜看著家中僅有的一點積蓄被洗劫一空。


    但貪婪的強盜頭子並未就此滿足,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淫邪的光,緩緩開口:“兄弟們,咱可有日子沒嚐過女人的滋味了吧?”


    周圍的嘍囉們一聽,立馬會意,紛紛起哄叫嚷起來:“就是!就是!頭兒這主意太妙了!”


    “先把這些男的都殺光,一個不留!” 強盜頭子一聲令下,嘍囉們如惡狼撲食,舉起屠刀開始了血腥屠殺。


    “快跑!” 風林的父母驚恐地尖叫一聲,毫不猶豫地將躲在身後的風林用力推向遠處,用自己的身軀為他築起一道求生的屏障。


    “哼,敢在我虎爺眼皮子底下耍花樣?” 一個滿臉傷疤、麵目猙獰的醜陋男子瞧見風林逃跑,二話不說,掄起大刀,手起刀落,風林父母的頭顱瞬間滾落塵埃。


    “不 ——” 風林邊拚命朝外狂奔,邊頻頻迴望,那慘烈血腥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他心底,成為他此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給老子追!這小兔崽子滑得很,抓迴來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強盜們在後麵緊追不舍。


    風林不顧一切地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再也邁不動一步。


    終於,他體力不支,癱倒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坪上,淚水決堤,肆意橫流。


    “哼。” 此刻,置身於劍氣環繞之中的風林,鼻腔中發出一聲悶哼,仿若心底那道最深最痛的傷疤被人殘忍撕開,鮮血淋漓。


    他手中緊握的青竹靈氣受情緒激蕩,瞬間膨脹,光芒耀眼,威力陡增數倍。


    可緊接著,他的眼神又漸漸黯淡,意識陷入混沌,再次沉淪於痛苦的迴憶深淵。


    風林,這位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少年,在破敗的祠堂裏瘋狂翻找,雙手在各個角落不停摸索,不放過任何一處可能藏有食物的縫隙。


    然而,直至將這搖搖欲墜的祠堂翻了個底兒掉,依舊一無所獲。長時間的饑餓讓他頭暈目眩,眼前的世界仿若破碎的拚圖,景象瘋狂扭曲、顫抖,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恰在此時,一位長者領著兩名年紀與風林相仿的少年,還有一位少女路過此地。


    其中一名少年眼尖,率先發現了風林,瞧見他那淒慘落魄的模樣,臉上瞬間浮現出嫌棄與鄙夷,撇著嘴嘲諷道:“咦!師父,您快看呐,這家夥髒成啥樣了!”


    長者微微皺眉,抬手輕輕拍了下少年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訓誡:“蕭衝,休得無禮!”


    “哎喲!” 蕭衝吃痛,忙不迭地捂住腦袋,嘴裏小聲嘟囔著抱怨。


    長者正是趙無極,他目光如炬,憑借著豐富的閱曆,很快便洞悉了風林的境遇,輕聲說道:“他與你們不同,想必是個逃難至此的孩子。” 說著,他轉頭看向紫發少女,溫和地吩咐:“紫華,快拿個饅頭給他。”


    百裏紫華聞言,下意識地抓緊了裝著饅頭的行囊,眼中流露出不舍,囁嚅道:“師父,他吃了饅頭,咱們可就沒吃的了……”


    趙無極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紫華,到了前麵的小鎮,為師再給你們買饅頭吃,好不好?”


    聽聞此言,百裏紫華這才展顏,不再猶豫,伸手從囊中掏出一個又大又白的饅頭,遞向風林。


    彼時的風林,早已餓得神誌不清,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饅頭,聞到那誘人的香氣,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一把奪過,隨即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那吃相仿若餓了數日的野狼。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 趙無極眼中滿是憐惜,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靜靜看著風林。


    眨眼間,風林便風卷殘雲般將一個饅頭啃食殆盡。


    他微微抬起頭,略帶感激地望向趙無極等人,可轉瞬又低下頭去,心中暗自揣測這幾人接下來的舉動。


    畢竟,這世間哪有平白無故的饋贈?


    果不其然,隻見趙無極不緊不慢地從囊中取出一塊看似普通的石子,緩緩伸向風林。


    “這是什麽?” 風林心中一驚,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未知之物,本能地湧起一股恐懼,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石子剛一觸碰到風林的掌心,刹那間,耀眼的白光奪目綻放,光芒瞬間照亮了這片昏暗之地。


    趙無極不禁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震驚與欣喜,他重新細細打量麵前這位少年,心中暗自思忖:“居然是變異靈根 —— 劍靈根?這等天賦,當真是幾十年難遇啊!”


    短暫的驚愕過後,趙無極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神色鄭重地開口問道:“少年,你可願加入我天劍派,踏上修仙煉道之路,助我重建仙劍派?”“天劍派?” 風林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滿是遲疑之色。平日裏,那些隻能在縹緲傳說中聽聞一二的 “修仙” 二字,此刻竟如此真切地擺在了他的眼前,仿若夢幻泡影,讓人難以置信。


    “不錯。” 趙無極背負雙手,身姿挺拔,目光中透著堅定與期許,繼續說道,“別看眼下咱們僅有四人,可我堅信,假以時日,必能打造出一個規模恢宏的門派,重現仙劍派昔日的輝煌盛世!”


    彼時的風林年紀尚幼,對於趙無極描繪的宏偉藍圖並沒有太過明晰的概念,他稚嫩的心中隻有一個簡單而純粹的念頭:跟著趙無極,起碼能填飽肚子,不用再挨餓受凍。


    於是,略作思索後,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下來。


    自此,風林正式加入天劍派,開啟了他的修仙之旅。


    然而,還沒等風林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迴過神來,下一段迴憶便如洶湧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的神誌再度陷入混沌,仿若置身於往昔的恩怨情仇之中無法自拔。


    時光流轉,此時的天劍派已初現雛形,門派上下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之勢。


    “掌門,您為何總是將最好的資源都給了風林那小子?咱們從小可都是跟著您出生入死啊!” 百裏紫華站在莊嚴肅穆的宗主殿中,俏臉漲得通紅,語氣中滿是不甘與委屈。隻因這門派資源的分配著實失衡,讓人心生怨念。


    仔細瞧去,趙無極給予風林的資源,甚至遠超其餘三人所得資源的總和,這般厚此薄彼,怎能不讓人心生不滿?


    胡雨也在一旁附和道:“掌門,您這般行事,實在不妥。即便您與風林有著相似的遭遇,也不該如此偏袒於他啊!”


    趙無極右手輕輕托著下巴,雙目微閉,似在閉目養神,又仿若陷入了沉思。聽聞胡雨這番言語,雖說有些刺耳,可他心中也明白,胡雨所言句句屬實。


    趙無極乃是仙劍派覆滅之際,一位僥幸逃脫弟子的重重重重重弟子,自他懂事起,重建仙劍派的使命便如烙印般刻在心頭,老祖的遺言更是時刻迴響在耳畔。


    也正因如此,當他看到同樣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風林時,心底不禁泛起一陣同情的漣漪。隻是,他這一番好意,卻在不經意間引來了其餘幾人的怨懟與不滿。


    但他也隻是輕輕說出一句:“風林的天資,不是你們可以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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