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


    當雲層徹底遮住月亮時,沈嶸先一步察覺到了四周驟然變化的環境,他站起身,原本蹲在自己身邊的薑攸寧不見了蹤影,這時他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發現,手電筒朝下方掃去,墓碑前的送葬隊伍也同時詭異的消失了。


    墓園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隻有手中的電筒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沈嶸摸了摸背後,還好出門時帶上了背包,怕的就是遇到這種突發情況,沒想到還真被自己猜中了。


    沈嶸再次轉動手中的手電筒朝四周照去,雖然景色看上去和來時沒有什麽不同,但從薑攸寧的消失開始,他確定自己現在並不在剛剛所在的地方了。


    或許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看來和剛剛那個送葬隊伍脫不了幹係,他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變故發生時正好道士做完了法事,雲霧籠罩月光,四周陷入昏暗,而自己也莫名其妙來到了另一個空間。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加之怪談遊戲這個名頭,他猜測,應該是鬼魂作亂,而恰巧同時出現在這裏的隻有一個——鄭小少爺。


    恐怕那對中年夫婦挑選這個時間下葬也正是為了這個目的,並且自己的出現完全是意外,中年夫婦沒有算計自己的理由,那麽自己應該是倒黴,離太近受到了影響。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空間的影響範圍應該不會太大,或許可以嚐試著朝外走。沈嶸從背包裏翻出提前準備好的怪談遊戲商城出品的指南道具,又想起那個特殊的npc,決定朝值班室的方向試試看。


    另一邊的薑攸寧在慌亂過後也鎮定了下來,月亮被遮住,墓園內隻剩下下方送葬隊伍手中燈籠的亮光,那群人還沒有離開,她也不敢有什麽大動作,隻是半蹲著身子慢慢地往樹叢方向挪動兩步。


    薑攸寧站在樹叢的陰影處還在思考沈嶸的突然消失,他是在法事做完,風聲驟停月光遮蔽的那一刹那消失的,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就這麽說沒就沒了呢?況且手機上的隱藏任務還沒有失敗,意味著沈嶸現在還活著,隻是自己暫時看不見他了。


    薑攸寧曾經看過的怪談類小說中就經常有提到過什麽二層空間之類的設定,而進入二層空間通常會有一個契機,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和那個道士做的法事有關。


    法事是為鄭小少爺做的,那有沒有可能,這個道士是想喚醒鄭小少爺的鬼魂呢?而鄭小少爺的鬼魂也的確被成功喚醒了?鬼怪的力量爆發,所以同一時刻沈嶸才受到影響被拉入了另一個空間。


    她開始大膽猜測,畢竟鄭先生夫婦專門挑了午夜這個時間段來安葬,又恰好在這個時候天生異象,在自己身邊的沈嶸也同時消失不見,一樁樁一件件都證明這個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但是為什麽和沈嶸站在一起的自己卻沒有被拉入二層空間呢?


    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差很遠,不可能運氣就這麽好,鄭小少爺的能力波及範圍剛好卡在沈嶸和自己中間,那麽她和沈嶸之間到底有什麽不同?


    薑攸寧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處沒有摘掉的工作證。


    他們都不是本土npc,都是被係統拉入怪談遊戲的玩家,唯一的區別就是自己是公墓園員工,而沈嶸是訪客。她猜測,鄭小少爺的鬼魂並不能對公墓園員工動手。


    再往大一點猜,也許整個公墓園所有的鬼怪都無法傷害員工。薑攸寧不得不又想起昨晚自己懸掛鑰匙的經曆,和今天的自己比起來隻差了一個證明身份的看門員工作證。


    薑攸寧看看手機上的隱藏任務,又看看胸前的工作牌,咬咬牙,摘掉了工作證。


    霎時間,四周籠上了一層陰冷的水霧。


    薑攸寧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舉起手電筒朝下方掃過,果然,墓碑處已經沒有了那個送葬隊伍的蹤跡,隻有地麵上散落著幾張紙錢。


    身上原本隱隱籠罩著的那層微弱的光芒似乎也隨著工牌的摘掉而消失了,站在黑暗中,那種陰冷黏膩的感覺再度順著脊梁骨蔓延而來,還好她還有看門員專用的手電筒,握著電筒的那隻手上傳來的溫暖驅散了周身的冷寂。


    薑攸寧打了個哆嗦,連忙又掏出一個手電筒打開,兩道光芒打在地上,總算有了些安全感。


    夜晚的能見度很低,薑攸寧隻能憑著手電筒照出的一點微弱的光摸索著向前方走去,一支手電筒照著腳下的路,另一支手電筒則照著前方。


    電筒在黑夜中晃過,兩側的矮小灌木叢投下猙獰的陰影,隨著電筒光的晃動,眼前似乎有一道一閃而過的白影出現。


    薑攸寧又將電筒移了迴去,小路拐角處的灌木叢後露出一對蒼白的腳踝,骨架纖細,應該是女性,皮膚上有幾道駭人的青紫色勒痕,再往上看卻被拐角處高大的樹木遮住了。


    這是小道連接大路唯一的路口,想要不經過這裏離開,隻能折返迴去,順著灌木叢爬到下一層的墓碑處。


    雖然山勢不陡,但在墓碑上下兩層中間的位置種了很多灌木叢,爬下去很難找到落腳的地方,比較危險。


    但再怎麽危險也比直麵鬼怪要安全多了。


    薑攸寧的手電筒掃過拐角處的灌木叢,看著那處的腳踝並沒有離開的征兆,便嚐試著向後退了幾步,長籲一口氣,轉身準備折返迴去。


    還沒等她這口氣鬆完,抬起的腳頓在半空,薑攸寧看著剛剛站著的樹叢下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低垂著頭的人影。


    人影身形瘦削,看著約摸十五六歲,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紀,身上穿著布滿血漬和汙痕的校服,腳下站立的地方有一塊較深的陰影,看不清他的五官,隻有垂下的短發無風自動。


    薑攸寧再將手電筒轉迴去,前方的拐角藏著一雙看不見主人的腳踝,後麵的樹影下站著滿身血漬的鬼影,這迴是真的進退兩難了。


    極限二選一。


    薑攸寧站在原地思考,她甚至在考慮站在原地不動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少。


    很顯然是……零。


    隨著電筒的前後移動,每次電筒光照到身後的鬼影,它都在緩慢移動。最開始的幾次,薑攸寧並沒有發現鬼影在向前移動,直到在她第七次將電筒轉到後方時,她注意到了鬼影校服上被血漬遮擋一大半的校徽。


    ……江……中……?


    薑攸寧眯著眼嚐試看清校徽上的字樣,心中還在為了自己找到新線索而沾沾自喜。


    還是隔得太遠了,要是能再近一點就能看清了。她有些遺憾地轉身過去。


    等等,再近一點?


    第一次看見鬼影時,她根本看不清校服上有什麽,而現在她卻能隱約看到校徽上的字樣。


    薑攸寧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瞬間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個鬼影在朝著自己的方向移動。


    心中有了猜測後,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薑攸寧甚至不敢再轉頭去驗證自己的猜想,趁鬼影還未接近,她撒開腳丫子就朝前跑去。


    和步步緊逼的鬼影比起來,那雙一動不動的腳踝顯得溫柔可親多了。


    薑攸寧提心吊膽地朝小路拐角跑去,手電筒的光隨著跑步的動作上下晃動,她緊緊盯著拐角處的那雙蒼白腳踝。


    腳踝的主人仍然站在樹叢後一動不動,任憑來人不斷接近,薑攸寧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憋著一口氣直接跑過拐角,衝向墓園區的大路。


    她往下又跑了幾步才堪堪收住腳步,下意識地轉身朝迴看,在電筒的照射下,小路的拐角後空無一人,隻有低矮的灌木叢和高大的樹木在微弱光芒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


    不見了?


    薑攸寧抬起手中的電筒,又上下掃了幾遍,確認拐角後真的沒有任何痕跡,她壓抑住想掉頭迴去仔細查看的衝動,趁身後的鬼影還未跟上來,三步做兩步地朝墓園區外走去。


    而在她走後,拐角的路口出現一道蒼白的鬼影,沾滿血漬的校服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黏膩的液體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低垂的頭歪斜著耷拉在肩膀上,被風吹開的碎發下是一雙充斥著怨恨的眼。


    一瞬間,墓園區內陰風四起,樹葉簌簌地搖晃,墓碑前的長明燈燭芯閃動。


    “撲哧——”燈芯熄滅,碑上倒映出緩緩站起的鬼影。


    薑攸寧追上沈嶸的時候,他離走出墓園區還剩最後兩層墓碑。


    “小薑同誌?”沈嶸有些吃驚,他拿著手電筒朝薑攸寧的方向上下掃動,似乎沒想明白她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薑攸寧根本來不及多解釋兩句,抽空指指身後步步緊逼的蒼白鬼影,伸手拉住沈嶸就朝下悶頭跑。


    沈嶸隻來得及匆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路邊有一道身影凝視著自己,隔著這樣深沉的黑暗都能察覺到那雙眼中濃鬱的怨恨。


    “你怎麽招惹了人家?”沈嶸大步朝前走去,反手握住薑攸寧的手腕,變成拉著她朝外走。


    什麽叫我招惹了人家?!薑攸寧百忙之中抽出空來狠狠瞪了麵前的男人一眼,要不是為了你,她才不會摘掉工作牌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來。


    說到工作牌,薑攸寧伸進褲兜摸了摸被自己順手揣進兜裏的工作證,如果她現在帶上工作證,會不會從這個空間裏脫離出去呢?


    她有些躍躍欲試蠢蠢欲動,但想到身後緊跟著的鬼影瞬間打消了念頭,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就算自己真的能脫離出去,也不能帶著沈嶸一起走,那不也是白幹嗎?看來還得想別的辦法離開。


    哎,難啊。


    薑攸寧歎了口氣,抽空扭頭快速朝身後瞟了一眼,身後的水泥路麵上空無一物,隻有路兩邊的灌木叢依舊肆意舒展著自己的枝丫。


    等等,那個鬼呢?


    她背上竄起一股涼氣,未知的恐懼彌漫在心頭,鬼影的突然消失讓她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薑攸寧才不會有鬼影已經離開那種天真的想法,頭頂的雲層還未散去,月光依舊被緊緊遮住,他們還沒有離開這個空間,那個鬼影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放兩頓大餐離開。


    她剛想拉住沈嶸告訴他這件事,腳下一歪,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狠狠地朝另一邊推過去,薑攸寧下意識地撲騰了兩下手臂,隨後就重重地摔在了灌木叢裏,硬挺的樹枝從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劃過,刺痛感隨之傳來。


    “哧——”耳邊傳來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音,濃重的血腥味從風中飄散而來。


    她詫異地抬頭去看,原先自己所站的位置上立著那道熟悉的鬼影,髒汙的校服外衣上多了幾塊新鮮的血漬,指尖有粘稠的液體滴下,人影的腳下是如墨的陰影,像是活物一般緩緩扭曲蠕動著。


    鬼影歪斜著頭,脖頸像被折斷一樣扭過頭來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薑攸寧,眼神中帶著狂熱,撕裂半個臉頰的口中發出像是被熱水燙過喉嚨一樣嘶啞的嗓音。


    “真可惜呀……隻差一點了……”


    鬼影扯動著撕裂的臉頰,露出扭曲的笑容,帶著對獵物誌在必得的深意。


    沈嶸背對著薑攸寧擋在她和鬼影之間,左小臂僵硬地垂下,白色襯衫上染著一道蜿蜒的血跡,不斷有鮮血滴落,原本背在背上的背包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甩落在地上,右手多了一把冒著寒光的匕首。


    薑攸寧這才意識到剛剛是沈嶸推開自己,用手臂擋下了鬼影的攻擊。


    “隻敢對女性下手,未免也太丟臉了一些吧,還是說剛剛蘇醒,隻有對弱小者下手的能力?”沈嶸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從衣兜裏掏出一副平光眼鏡戴上,“你說是吧,鄭小少爺?”


    弱小的薑攸寧:……


    不知道沈嶸的哪句話戳中了鄭小少爺的脆弱的自尊心,他總算將目光從薑攸寧身上挪開,緊緊地盯著麵前的沈嶸。


    鬼影瞬間從原地消失,再一眨眼便出現在沈嶸麵前,十指如刃,直衝著沈嶸的心口而去。


    “!小……”


    薑攸寧張了張口,一道驚唿差一點便從嘴裏冒了出來,還好在千鈞一發之刻她終於想起自己啞巴的人設,將這句話咽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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