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


    看她的傷痕應該是死前遭受過暴力行為,才會在腳踝留下這麽深的一道勒痕,也許自己可以試著在入殮師那裏找到一些關於這方麵的記錄。


    薑攸寧收好記錄本,心中想著今天抽空去一趟入殮室和入殮師拉拉關係,她記得好感度任務給的隱藏道具是“入殮師工作手冊”,說不定這個道具上會有一些線索。


    一整個上午墓園都沒有再來訪客,薑攸寧閑得直打哈欠。


    時間很快跳到中午十二點,墓園裏各處地方陸陸續續有員工三五結伴朝食堂走來。坐了一個上午的薑攸寧也打算趁這個機會出去遛個彎,萬一遇到入殮師還能刷個麵熟。


    薑攸寧剛站起身,就見墓園大門外傳來一陣引擎轟鳴聲,她好奇地伸出腦袋透過玻璃窗去看,就見停車場上多了一輛奔馳而來的黑色轎車,揚起一陣陣灰塵。窮狗薑攸寧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車是什麽牌子的。


    轎車停穩後,車後座很快下來了一對中年夫婦,兩人麵色憔悴,眼底有濃重的青黑色,並肩匆匆向墓園內走去。


    這對中年夫婦雖然穿著隨意,不是什麽大牌,但不經意間露出的手表、項鏈等小配飾卻都價值不菲。看來也是一對有錢人。


    薑攸寧直接跟了上去,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兩人步履匆匆,目標十分明確,直直地就朝著墓園區走去,徑直來到了一處墓碑前。


    她跟在後麵也大吃了一驚,這個墓碑……不就是昨天下午那個少年來祭拜的墓碑嗎?


    當時她渾渾噩噩的,離開的比較早,後麵也沒能抽出時間過來看看墓主人的介紹,沒想到今天再次有人來祭拜墓主人。


    薑攸寧繼續躲在上次躲著的角落,略微靠近了一些,豎起耳朵偷聽那對夫婦的說話聲。


    “你還不肯收手嗎!你已經害死了他們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的兒子?!他明明已經向你認錯道歉了。”女人站在墓碑前聲色俱厲,指著墓碑高聲指責。


    隨後態度又軟了下來,女人抽泣著:“小秦,明瑞他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他不是故意要這樣做的,是那群人逼他的啊,求求你了,你就看在同學的份上放過他吧。阿姨一定會替你請最有名的大師來做法事超度,讓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你就放過明瑞吧……他還是個孩子啊……他真的知道錯了……他真的……”女人語無倫次地重複說著同樣的話,忍不住掩麵哭泣起來。


    而男人則站在妻子身後,拍拍妻子的肩,繼而沉聲道:“小秦同學,你做事也不要太絕了,大家都退讓一步不好嗎?你放過明瑞,我們替你收拾身後事。你還有家人,你總要考慮考慮你的家人吧,他們還活著不是嗎?”


    墓碑依舊冷冰冰的立著,四周一片寧靜,就連風聲也沒有。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女人手忙腳亂地從手提包裏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劉醫生,是明瑞他……”


    “什……好好好,我和他爸馬上過去,您一定一定要救活他!”


    “我知道我知道……求您了……好好好,我們馬上到馬上到!”


    電話掛斷,女人拽住身後男人的手就要走,臨走前又兇狠地瞪了眼墓碑,疾言厲色地說:“秦襄!如果你真的不肯收手一定要害死我的兒子,我也一定不會讓你的家人好過!”


    說罷,夫婦二人又匆匆離開了墓園區。


    等二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下山的道路上,薑攸寧才一臉震驚地從樹叢裏鑽了出來,我嘞個老天奶啊,她剛剛到底聽到了什麽?


    威脅?他們在威脅一個鬼?!


    還有那句熟悉的“他已經知道錯了”“他還是個孩子”“他不是故意的”,太經典了,熊孩子犯錯後家長的標準話術三連擊,薑攸寧雖然不清楚這之間具體的事情,但從剛剛女人的話中倒能聽出一點端倪出來。


    隻怕女人的兒子也不是什麽清清白白的人,一定不會是女人口中那麽無辜的樣子。


    薑攸寧接著走到墓碑前蹲下來,碑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一臉青春洋溢的笑容。


    秦襄,生於xxxx年xx月xx日,卒於20x2年3月13日,享年十六歲。


    十六歲……薑攸寧擦了擦碑上女孩的照片,明明還這麽年輕,她的父母該有多麽痛心啊。


    薑攸寧站起身走到墓碑後,碑後麵刻著一句話:


    “我的女兒:


    願你來生平安喜樂。”


    平安喜樂……多簡單的心願,卻是父母最殷切的期盼。


    薑攸寧沉默著離開,往下經過鄭小少爺下葬的地方,她停住腳步,腳下一歪,朝鄭曉揚的墓碑走去。


    墓碑是新建的,上麵還沒有什麽灰塵,墓碑下擺著幾份貢品,昨晚做法事留下的紙錢已經被清潔工清掃幹淨了。


    鄭曉揚,生於xxxx年xx月xx日,卒於20x2年4月7日,享年十六歲。


    4月9日,秦襄的死亡時間是同年3月13日,薑攸寧掏出手機,今天是4月12號。


    鄭曉揚是在秦襄死後一個月內死亡的,薑攸寧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昨天下午鄭先生夫婦二人和那個被叫做明瑞的少年前後腳來到思明公墓,當天晚上鄭小少爺下葬,第二天明瑞的父母就找過來,聽他們的意思,明瑞應該也命不久矣了。並且鄭曉揚和明瑞年紀相符,剛剛女人又說秦襄已經害死了那麽多人了……


    難道鄭小少爺的死也和秦襄有關?


    或者說,秦襄的死和鄭小少爺、明瑞這兩人有關?


    她想起昨天下午兩位出租車司機的談話,掏出手機開始搜索“麗海溫泉山莊”這個地方。搜索引擎很快跳出了一係列信息,薑攸寧點擊最上方的那條簡介進去。


    “麗海溫泉山莊位於容江市南郊,占地麵積約平方米,總建築麵積達到平方米,是容江市最大的溫泉浴場,由容江市知名企業家聯手打造,集溫泉泡湯、休閑娛樂為一體。”


    薑攸寧手指下翻,目光停留在麗海溫泉山莊的投資人合照上,五位企業家站在溫泉山莊的大門處,手持剪刀剪下紅綢,應該是剪彩儀式上的照片。


    她的注意力在其中兩名投資人的臉上,這兩位她不久前才剛剛見過,一位是昨晚來到墓園的鄭先生,一位是剛剛離開墓園的中年男人。


    薑攸寧順著照片下的人員備注數過去,中年男人對應的名字是孫安福,也是容江市知名企業家。


    看來鄭曉揚和孫明瑞不僅是同學那麽簡單,他們的父親還是商業合作夥伴。薑攸寧也記下了另外的三名企業家,劉總、趙總、吳總。


    看樣子這五名老總的年紀差不多,大膽一點推測,說不定這三個老總的孩子和鄭曉揚、孫明瑞同樣也是同學,可惜的是在搜索引擎上查不出老總孩子的信息。


    薑攸寧興致缺缺地放好手機,離開了墓園區,在準備離開矮山時,她餘光掃到山腳下的香燭燃燒房,眼珠一轉,自然而然地轉去了老徐的辦公室。


    “砰砰——”薑攸寧禮貌地敲了敲門。


    “請進。”


    老徐依舊坐在辦公桌前頭也不抬地謄抄著登記本信息,桌子上擺著一個熟悉的保溫飯桶。


    ——徐叔,您還在忙呢?


    薑攸寧走進去,狀似無意地輕輕提了提飯盒,頗為壓手,看來管理員應該才拿來不久,徐叔還沒來得及用餐。


    聽到熟悉的電子音,老徐很快抬起頭來,衝薑攸寧笑了笑:“小薑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您吃飯沒,要是沒吃,我好去給您打飯過來。不過看樣子劉姨已經送來了。


    薑攸寧指了指桌上的飯盒,靦腆的一笑。


    “難為你還惦記著我,你吃了沒?來,坐坐坐。”老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看薑攸寧站在桌子前,急忙起身從旁邊拿了個塑料凳子擺好。


    ——徐叔您還不吃飯呀?事情還很多嗎?


    老徐擺擺手,拿起新舊兩本登記冊給她看:“不多了不多了,就差一點就抄完了,我想著抄完之後再吃。”


    ——既然不多了那就更不用著急了,徐叔,您還是先按時吃飯吧,剩下的這點我來幫你抄好了,我抄的快,一會就寫完了,也不耽誤事。


    薑攸寧表情真摯地看向老徐,怕他不同意,直接接過老徐手上的登記冊,拿起筆趴在桌上就開始謄抄起來。


    “這這這……”老徐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薑攸寧認真的模樣心下一陣感動,沒想到這位新同事這麽熱心腸。


    見實在阻止不了薑攸寧,再加上看到她確實謄抄的速度快,老徐沒辦法了,隻好站起身把椅子讓給薑攸寧:“小薑你坐這裏來寫,坐這裏,這裏寫著舒服一點。”


    薑攸寧一邊謄抄,一邊偷偷抬頭瞟了眼老徐,老徐害怕飯菜的湯汁濺到登記冊上把好不容易快謄好的新冊子再搞髒,端著飯盒去了另一邊的矮桌上吃,正好背對著薑攸寧。


    這下簡直是太方便薑攸寧偷看信息了。


    她邊寫著邊看著最近的登記信息,最近一條就是昨天下午孫明瑞留下的信息,字跡潦草,但可以看出最後一行的簽收人寫的是秦襄,他果然是來祭拜秦襄的。


    薑攸寧再往上看去,她注意到這一個月內有很多條登記信息的簽收人都填的是秦襄。


    4月11日,孫明瑞,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9日,孫明瑞,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8日,鄭曉揚,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8日,孫明瑞,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7日,鄭曉揚、孫明瑞,香燭40支,紙錢3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6日,鄭曉揚,香燭3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1日,鄭曉揚、孫明瑞,香燭50支,紙錢500份,簽收人秦襄。


    4月1日,吳昶,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3月31日,吳昶、孫明瑞,香燭50支,紙錢600份,簽收人秦襄。


    3月26日,吳昶、鄭曉揚、孫明瑞,香燭80支,紙錢1000份,簽收人秦襄。


    3月25日,趙知恩,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3月24日,趙知恩,香燭20支,紙錢200份,簽收人秦襄。


    3月20日,劉想、趙知恩、吳昶、鄭曉揚、孫明瑞,香燭100支,紙錢1000份,簽收人秦襄。


    3月20日,xx,香燭7支,紙錢49份,簽收人秦襄。


    3月14日,xx,香燭7支,紙錢49份,簽收人秦襄。


    密密麻麻的信息看的薑攸寧眼花繚亂,她沒空仔細看,也不敢拍照,隻能從兜裏掏出自己的記錄本,將時間和祭拜人的名字記了下來。


    吃過午飯,員工們再次陸陸續續地迴到自己的崗位上,薑攸寧也重新迴到了值班室,這個時候她才有功夫拿出記錄本開始分析。


    秦襄死亡時間是3月13日,第二天下葬,3月20日就是老一輩常說的頭七夜。她對於最開始的兩條祭拜記錄十分疑惑,那個“xx”,是因為記錄冊上這個人的名字是一團模糊,隻能看出這個人隻在秦襄死亡第二天和頭七那天前來祭拜過。


    薑攸寧看不出其他信息,隻好放棄,注意力移到後麵那密密麻麻的祭拜信息上,很顯然前來祭拜的人都是重複出現的,她重新拿出一張紙寫下祭拜人的名字,一共有五個人,劉想、趙知恩、吳昶、鄭曉揚、孫明瑞,恰好對應上了麗海溫泉山莊剪彩儀式上五個企業家的姓氏。


    很難不讓人去猜測這五個人是不是就是五位企業家的孩子。


    還有這個祭拜日期也很有意思,如果把祭拜信息劃分成幾個板塊,會發現在某個人單獨來祭拜秦襄之後,下一條的祭拜信息一定是第二天或當天,並且從這裏開始先前單獨來祭拜的那個人不再出現在祭拜人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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