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銘聞言,目光微斂,一抹冷色悄然滑過眼底。


    “陳老丈這番話,倒教晚輩疑惑了。”


    穀銘語氣平淡,緩緩道。


    “若我沒聽錯,老丈這是在勸我入縱橫一派的門牆了?”


    他抬眼看向陳之中,眸中光芒幽深。


    陳之中並未迴應,反而笑了笑。


    “穀公子有這般悟性,果然不負盛名。”


    片刻後,陳之中才慢悠悠開口,聲音裏透著一抹欣慰


    “縱橫一道,不過是順應時勢而存。穀公子本就生於這亂世格局之中,日後步步高遠,必能領略其中真意。這一門牆,公子早已在其中,又何需我來引入?”


    穀銘低低笑了一聲,語氣卻冷然如霜。


    “若按陳老丈之意,我倒成了潛在的棋子?”


    他眼神倏然銳利,聲線放低幾分,更添幾分威懾。


    “還是說,在您眼中,我已然落入隱縱一脈的謀局之中,無法自拔?”


    “嗬嗬……”


    陳之中擺了擺手,一副並無惡意的從容模樣。


    “穀公子多慮了。隱縱是禍,我自不願與之為伍。但時勢使然,良禽擇木,智者擇道,縱橫之術從來隻為明視全局,運勢而行為長,豈是可控於誰之手的卑微技藝?公子若心存善念,斷不會淪作禍亂之局中卒。”


    穀銘眸色更沉,沉吟片刻後,他冷冷道。


    “陳老丈,說得未免太玄了些。倘若連您都無法參透那隱縱真容,倒真讓我如何提防?”


    陳之中眼露一絲讚許,似乎對穀銘的謹慎頗為滿意。他緩緩起身,長歎道。


    “如此才好。誌存高遠,心存戒備,方能立於不敗之地。穀公子之才,或許我不過是點個引子,真正能書寫此局之人,終究是公子自己。”


    穀銘聽罷起身,向陳之中深施一禮。


    “陳老丈一番肺腑之言,銘銘記於心。今日天色已晚,銘已備下薄酒素菜於城中客棧,還望老丈賞光,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陳之中欣然應允,二人並肩而出。


    穀銘特意挑選了城中一家清淨雅致的客棧。


    “老丈想來也累了。此處清幽,還望老丈安心歇息。晚些時候,我再來叨擾。”


    穀銘語氣恭敬,舉止周到,絲毫不見之前的冷峻之態。


    陳之中含笑點頭,目光中帶著讚賞。


    “如此甚好,穀公子費心了。”


    穀銘告辭離去,留下陳之中一人在雅間內。


    ……


    離開客棧後,天色已然轉暗。


    他裹緊披風,悄然走上通往碼頭的小巷。


    四周一片昏暗,隻有零星幾盞船上的燈籠在河麵上搖曳著微光。


    穀銘站在巷口的一株老槐樹下,目光銳利地落在不遠處的碼頭。


    果然,他觀察了一個時辰,發現這個偏僻碼頭的動靜有限。


    一艘不起眼的貨船靠岸後,兩三個身影匆匆忙忙搬運著幾袋貨物上岸。


    穀銘眯起眼睛,嘴角冷然一笑。這趙家倒是謹慎,每次交易量雖少,但已然在試探水深。


    這種小打小鬧根本動搖不了趙家的根基。


    穀銘還需要個更大的局。


    待幾個搬運的夥計離開後,穀銘才緩步隱沒夜色,離開了碼頭。


    ……


    次日晌午,穀銘親自找上了趙家的管事周義。


    趙管事是個精明人,五十出頭,一張老謀深算的臉上總掛著審視的神情。


    他聽聞穀銘來訪,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似乎並不想與此人過多牽扯。


    但穀銘是主簿大人親自吩咐要好生招待的。


    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周義不敢輕易得罪,隻得勉強接待。


    “穀公子,今日風大,怎麽還親自上門?若有什麽事,遣個下人傳個話,老朽自當奉陪。”


    周義抿著薄薄的嘴唇,試探開口。


    “趙家如今穩居一方,你周管事更是鶴立雞群,這等能人,我怎敢怠慢?”


    穀銘笑意溫潤,手執茶盞,話鋒卻不動聲色地繞了迴來。


    “不過嘛,最近些消息,卻讓在下隱隱替趙家捏了把汗。”


    聽了這話,周義眼皮跳了跳,暗自提高了警惕。


    他眉頭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知公子這話從何說起?咱們趙家,可一直本分經營,沒犯過什麽忌諱。”


    “是嗎?”


    穀銘輕輕擱下茶盞。


    “可這臨陽郡地界上的流言,指的好像不是周管事這般謙卑的姿態。”


    周義心中警鍾大作,強作鎮定


    “流言終究是流言,公子何必信那些捕風捉影的東西?”


    穀銘忽然低笑了一聲,聲音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冷冽。


    “我不信流言,但我信行家。趙家鹽路的手腕,臨陽郡諸家無人不服,”


    周義瞳孔微縮,聽懂了這句話的暗示。他麵色如常,心裏卻開始迅速權衡。


    穀銘此來,是為友,還是為敵?


    “穀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簡單。我替趙家提供更安全的鹽路,確保貨物無憂。”


    穀銘微微一笑。


    “而趙家……會因此多賺幾倍利金。”


    周義他皺了皺眉,決定試探穀銘的真正意圖。


    “請恕老朽愚鈍。公子乃怎會對這些‘小事’感興趣?”


    穀銘聞言,並不辯解。


    “秦國的鹽價如這天上的日頭,高高懸掛卻見不得陰影。可趙家想要繞過朝堂,自占陰暗一隅,總得有人保駕護航。”


    說罷,他轉身睥睨。


    周義此刻已經有幾分信了穀銘的意圖,但仍不敢答應。


    他搖了搖頭,試探道。


    “穀公子此情,老朽心領。但若真有心,還需些時日驗證。”


    “當然,合作從來不是強壓的。若周管事信不過我,便先以小單試試,看看我的誠意。”


    岸上的風開始大了,吹進廳堂,掀動穀銘的衣袂。他的話語像是雕刻進了空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之後的數日裏,穀銘親自安排人手數次協助趙家運輸小批量私鹽,一次不差,安然送至目的地。


    趙家對他的信任與日俱增,而穀銘的布局,也悄然展開。


    與此同時,坊間關於私鹽利潤豐厚的消息被有意無意地傳開。


    甚至有傳言稱,越是大批運送,越能形成價格上的壟斷優勢,獲利可翻幾倍。


    趙家的內掌櫃,貪得無厭,聽聞後數次提議加大交易量。


    最終,趙家在利益麵前放下了戒備。


    周義拍板決定,準備一次性將大批私鹽運抵臨陽郡周圍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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