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魚肚泛白之際,一輛馬車踏著晨露駛出了長留村。


    送別的張國秀和顧母淚眼婆娑。


    兒行千裏母擔憂。


    父也擔憂,一旁的沈長江和顧父也舍不得,但二人到底乃男人,望著早已看不見蹤影的馬車歎了口氣,便各自勸解起各自娘子來。


    沈長江道:“老婆子,阿宴治腿是好事,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顧父道:“孩兒他娘,閨女說了,玉米長成之際,她就會歸來!”


    弟也擔憂,顧凡吸了吸鼻子:“娘、沈大娘,姐姐和姐夫已經走遠了,咱也該去鋪子鹵肉了......”


    各自相公勸解不管用,但顧凡這句話絕對管用。


    張國秀和顧母二人吸了吸鼻子,便坐上騾子車去鋪子了.....


    馬車上的顧瑤也有些傷感,雖然她不是原主,但前世對親情的渴望,這一世,她早已將他們當成了家人。


    她躺在板車上,想著她穿到這裏的情形,一時之間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以至於當沈宴湊上來時,她竟被嚇了一大跳。


    望著某人一臉幽怨的神情,顧瑤愣了一瞬,便又沒心沒肺大笑了起來。


    其實也不怨她,實在是她的化妝技術太出神入化了。


    莫言不是說要沈宴喬裝打扮嗎?


    於是,她便給沈宴化了一個極其精湛的虛弱妝,仿佛他大病初愈,虛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


    乍一看是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但沈宴原本容貌就出眾,這會兒再配以這種蒼白妝,竟使得他又生出一種別樣的風采。


    呃,病美人......


    是符合他進京尋醫的形象,但是!


    不好,不好,非常不好。


    太過楚楚可憐,弄得她都忍不住想要憐愛親兩口了。


    她止住笑容,沒忍住又“家暴”了他一巴掌:“沒事長這麽耀眼做甚?生怕別人記不住你啊!”


    語罷,她又從空間取出化妝的工具來,一眨不眨盯著他的臉,想要加點料。


    沈宴委屈,但他不說話,非但如此,他還乖乖微仰頭,配合她的再一番“蹂躪”!


    顧瑤眼中迸發起一抹狡黠,隨即她便手法嫻熟地在沈宴臉上勾勒起來。


    她先是用深色的顏料在沈宴的左頰處輕輕一抹,勾勒出一道細長而逼真的傷疤。


    這道傷疤從眼角延伸至嘴角,呃,還是從額頭吧,反正是怎麽長怎麽來吧。


    上一世,她可沒少化這種“特效傷疤妝”,不能說多逼真吧?隻能說一模一樣。


    緊接著,她又拿起一塊濕潤的布巾,輕輕按壓在傷疤上,使得顏料更加貼合皮膚,看起來更加自然......


    沈宴非但沒覺得“蹂躪”,反而還覺得蠻舒服的,他自然展開雙臂,慵懶地靠在了車廂後壁,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化完後,顧瑤看著自己的傑作,甚是滿意點了頭,她看得出神,以至於某人睜開了眼,她都沒注意到。


    某人抬眸望著眼前甚是靈動的五官,一時沒忍住,仰頭輕輕貼了上去......


    感覺到熟悉的軟糯,顧瑤才迴神,她又沒忍住抬手“家暴”了他一巴掌:“幹啥?馬車上也不安分!”


    沈宴認罰:“抱歉,沒忍住......”


    顧瑤自然不會真的同他計較,非但如此,她還主動閉眼迴了他一個吻,正當沈宴心神蕩漾想要加深這個吻時,眼前卻驀然亮出一麵鏡子來。


    “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樣子,還下得去口不?”


    沈宴望著鏡中的自己,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他甚至小心翼翼觸碰了一下那道傷疤,直到未感覺到疼痛,他才驚訝開口:“娘子,你這手藝真是絕了。”


    絕到他竟真的以為顧瑤給他來了一刀!


    顧瑤聞言,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隨即,她又不得不糾正道,“你又叫錯了!”


    沈宴無奈一笑:“二弟!”


    顧瑤卻一臉嚴肅,且十分正經迴道:“大哥!”


    她雖未化妝,卻也是女扮男裝。


    出門在外,男裝總是要方便一些的。


    晌午時分途經林間一茶館,馬夫王二提議道:“兩位公子,前麵有一茶館,咱們稍作歇息,正好馬兒也要進食,如何?”


    沈宴和顧瑤自是沒意見。


    他們下車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坐下不久,一位身穿藍衣的公子便也緩緩步入。


    他步伐輕盈,氣質非凡,引得茶館內不少人側目,顧瑤自然而然也抬眸望去,但下一瞬,她便又立刻收迴了目光來。


    本來挺俊俏有氣質一小哥,但一把白玉扇子硬是被他搖出了一股輕佻的風塵感。


    廉價!


    鳳瑾:“!!!”


    一向以美貌聞名的他,這是被嫌棄了?


    他徑直走向顧瑤,拱手行禮,笑得意味不明:“這位兄台,在下鳳瑾,見兄台氣質非凡,特來結識,不知可否賞臉共飲一杯?”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然而然望向了顧瑤對麵的沈宴。


    卻是在看到那一瞬間,大失所望!


    又醜又虛!


    沈宴謹慎望了他一眼,便一口迴絕道:“承蒙鳳公子美意,隻是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有機會,定當與鳳公子共飲!”


    眼前的鳳瑾渾身透著一股邪魅,他並不想沾染,但不知為何,他又覺得這股邪魅似曾相識......


    沈宴在審視鳳瑾。


    鳳瑾也在重新審視沈宴。


    拋卻醜和虛,這聲音實在是太像那個人了。


    像到他不由收起自己的輕佻,言歸正傳起來:“是鳳某唐突了,鳳某乃麥香齋佟掌櫃的朋友,有幸在麥香齋與二位有過一麵之緣,許是二位不記得了。”


    聞此,沈宴神色才稍緩,但仍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感,道:“原來如此,既然鳳公子與佟掌櫃相熟,他日若有機會,定當登門拜訪。”


    他還是未邀請鳳瑾入座。


    鳳瑾也不拿自己當外人,自顧自坐了下來,改與顧瑤聊起來。


    既然沈宴不是那個人,那他就木得顧忌了。


    他看中的是顧瑤的才華,這樣的人才該為他所用。


    顧瑤雖然覺得鳳瑾這個人言行舉止輕佻,但她也不是啥守規矩的好玩意啊,與之交談甚歡。


    最後沈宴都有意見了,加之也該啟程了,二人這才就此作罷。


    鳳瑾起身,拱手告別:“顧掌櫃到了京城,可去白玉樓找鳳某,鳳某很是欣賞顧掌櫃的才華,屆時或許咱們之間也可合作!”


    說完,他便瀟灑轉身,卻再次不值錢搖起了他那把玉骨折扇......


    顧瑤此時卻已經不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了,她推著沈宴道:“相......大哥,白玉樓是啥樓?聽著像是賣金釵玉器之類的。


    我可是告訴你,我頭腦裏的金釵樣式舉不勝枚舉,屆時我大展拳腳的時候可就到了!”


    沈宴嗤笑一聲:“有沒有可能乃一酒樓?”隨即,他便嚴肅警告道,“不管乃何?那鳳公子渾身透著一股邪魅,當心被他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銀子呢......”


    他對鳳瑾印象不怎麽好。


    同樣,鳳瑾對他印象也不好。


    也不知道顧瑤看上他啥了,除了聲音有些魅力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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