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張紙上的長短句看了一遍:“這是誰寫的?”


    小助理哪兒知道啊。她連忙道:“我去問。”


    “現在才想起問,黃花菜都涼了。”安南怒吼一聲。


    小助理冤不冤。這個項目拖得久,是因為向總出差太久了。


    向總迴不來,不能簽字,財務就不打款。財務不打款,項目就沒辦法開工。這能賴小助理嗎?衝她發什麽邪火?


    安南又看了看手中那張紙:“文件是總辦直接下發的,肯定是從向總家裏拿過來的。這個文案八成是向總為了彌補我們組,特意寫給我們的。”


    他說完,自以為是傲嬌的一轉身,拿著那張紙徑直給了專門負責文案的員工:“小文兒,三個月前那個項目,看看這個文案能不能用。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趕緊修改一下。


    客戶那邊已經催好幾次了,再不完成咱們就要付違約金了。”


    他是導演加攝影師,文案的事不是太專業。


    小文兒接過去一看:“安總,這文案誰寫的?”


    安南自然不會說是向紅,他清高得很,不稀罕抱老板臭腳。


    小文兒見他不答,又把文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我覺得問題不大。寫文案這人是個高手啊。這文案是個萬金油文案。”


    一句話頓時引起其他組員的好奇心:“什麽意思?”


    幾個人紛紛湊過來,從小文手裏拿過那張紙傳看。


    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這個文案有點村氣啊。暮色啊,炊煙啊,很俗套的詞語。”


    也有人說:“那句,你窗中的燈,從未入我的夢。很有氣氛啊。”


    又有人說:“還有那句,你的幸福和我無關,你的痛苦卻連著我的心痛。好辛酸啊。不像姐弟,像愛而不得的戀人。”


    人一多意見就多,大家七嘴八舌亂哄哄一片。


    “停。”安南被他們吵得腦殼疼,看向小文:“我是問你這個文案合適不合適我們那個項目。”


    小文道:“我覺得合適。我們那個項目是麵向海外華人市場的嘛。暮色、炊煙代表的都是鄉愁啊。


    我建議把這個文案譜曲,做成一首廣告歌。發行普通話和粵語兩個版本。


    我們這個項目是酒。這個文案還可以用在茶葉啊、絲綢啊、瓷器啊,甚至化妝品上。”


    安南鄙視的看著她:“文兒啊,你是江娘才盡了嗎?一個文案,讓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好像咱們後半輩子就靠它活了唄。”


    他話雖然尖酸刻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這德性,陰陽怪氣恰恰證明他心情好。


    他心情要是不好,是會直接罵人的。


    但他陰陽怪氣有陰陽怪氣的本錢。他那一手攝影攝像的絕活,整個環宇的人都服氣。像這種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海外單非他不可。


    環宇影視傳媒公司主要的收入分三大版塊:演員、歌手、廣告。


    演員,這個好理解。就是演員和傳媒公司簽約,然後由傳媒公司安排拍什麽戲,接什麽角色。傳媒公司從演員片酬裏抽提成。


    這是沒辦法的事,環宇影視傳媒起步比較低,沒辦法和港島的傳媒公司比。


    人家都是從練習生開始培養,有自己的編劇和導演。從劇本到演員再到成片。


    環宇沒這實力,隻能培養演員,然後到處跑項目,去別的導演的戲裏爭取角色。


    那時候大陸的民營傳媒公司幾乎都是這種模式。


    歌手,這個也沒啥可說的。反正比單純的當演員賺錢。這也是大部分傳媒公司的經濟支柱。


    所以,大部分影視明星出名後,都會往歌手靠攏。美其名曰影視歌三棲明星。就是因為歌手賺錢。


    最後是廣告。從第一支廣告誕生,到兩千年。聽說過味精破產,果汁破產。誰聽說過廣告公司破產?


    這家夥別看不起眼,是傳媒公司的王牌。


    要不說環宇摟錢的速度,讓李小川都害怕呢。那真不是吹。


    安南作為王牌中的王牌,他在環宇橫著走也沒人敢吭一聲,包括向紅這個向總。


    環宇誰不知道,安總一聲吼,環宇抖一抖。


    所以,他想幹什麽事有不快的嗎?


    李小川睡不著寫的那篇長短句,在他和向紅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環宇最優秀的作曲家給譜上曲,再由環宇的新晉練習生男、女兩位,錄成了廣告歌。


    為啥找名不見經傳的練習生來唱?


    安南清高啊。不稀罕成熟的歌手,覺得那樣是對他才華的褻瀆。他永遠需要新鮮的血液帶來的新鮮感。


    反正他說啥,在環宇也沒人敢反駁。


    半個月時間,這首歌跟隨著廣告成片交付給了客戶,飄洋過海就進入了海外華人們的世界。


    這支廣告歌比較富有故事性,投放的時間又恰恰在華夏新年前夕。很快引起了熱烈的反響。


    其廣告歌的傳唱範圍之廣,程度之深,僅次於《好一朵茉莉花》。


    不過這僅限於海外華人圈。大陸是沒有任何波動的。


    就連向紅收到的反饋也是,那支廣告反響很好。還有就是一向跟開屏孔雀一樣的安南,忽然之間轉性了。


    再遇見向紅,總算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向紅以為是她自己的人格魅力終於征服了這個家夥,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安南對於她的改觀來自李小川胡亂塗鴉的一篇長短句。


    當然,這些李小川一概不知。他每天按部就班的起床,去公園找大爺大媽們練太極拳、遛鳥,或者去釣魚,看墓地。


    盛萱的骨灰盒還在她床頭櫃上放著呢。她一生很苦,總不能死了還一直不能入土為安。


    李小川給她找個陽光好,鄰居好的墓地。


    他跟著大爺大媽們混了半年,身體素質明顯提高。因為大爺大媽們不拘著他,苟八也不在身邊。他走不動了大爺還鼓勵他,而不是趕緊給他推輪椅。


    這要換成陳老實和楊四妹,倆人恨不得天天抱著李小川,腳都不讓著地那種。


    龐大爺雖然比他倆強點,但也強不了多少。


    愛太多了也是一種負擔。李小川這種情況,要是在家裏養,八成能養成廢人。


    現在他都能跟著大爺大媽們扭秧歌了。


    等過了年,讓盛萱入土為安,他就又了卻一樁心事。


    李小川買墓地迴來,和大爺大媽們告別,正往迴走。


    忽聽一聲帶著哭腔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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