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趙正抖擻了一下精神:“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言歸正傳。你怎麽知道十三金花的窩點在幹河溝子裏?”


    李小川能說,他上輩子聽劉麗娜和李解路說的嗎?


    當然不能。所以他沒說話。


    “還是不信任我們?”


    李小川依舊沒說話。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少開口,言多必失。這是他兩輩子總結的經驗。


    王強道:“你要怎樣才能信任我們?”


    李小川平靜道:“是你們來找我。”


    王強和趙正麵麵相覷,這小子夠謹慎的。


    果然就沒有隨隨便便的成功。不然比李小川更苦的娃也不是沒有,怎麽就出了他一個倒爺?


    倒爺,顧名思義是倒賣貨物的人。這個行當在八九年以前不亞於走鋼絲。搞不好一個投機倒把罪就給拿下了。


    那時候可沒有未成年這一說。所以,這娃鐵定是有點真東西的。


    想到這些,王強和趙正心裏僅存的一點輕視都沒有了。


    他倆認真想了想,王強道:“要不這樣,你和我迴單位一趟。趙正留在本地。你給他找個工作。”


    李小川笑了:“你怎麽知道我能給他找到工作。”


    他一笑,雅間內壓抑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王強和趙正也都輕舒了一口氣。


    王強道:“以倒爺的實力,說這話就是開我倆的玩笑了。”


    李小川點頭:“行。”


    李小川結了賬,仨人一共吃了三十八塊六,差不多普通人的半個月工資。


    走出大青花,王強和趙正心情舒暢:“跟著大老板混就是舒服,吃香的喝辣的。”


    李小川道:“不如我再請你倆去蹦個迪?飯後一支舞,活到九十五。飯後一支煙,快活似神仙。”


    趙正抬手就往他頭上來了一巴掌:“臭小子,知道的還挺多。”


    李小川也不惱,年齡小是他的短板,也是他的優勢。人們總是會天然的對幼崽產生信任,放下戒備。


    他隻是波瀾不驚道:“去不去吧?”


    趙正道:“去。不去白不去。割的就是你們這些資本主義尾巴。”


    王強低喝他一聲:“改革開放鼓勵民營經濟,別瞎說。”


    趙正立刻閉嘴。


    這會兒李小川已經看明白,別看趙正話多,但王強說了算。


    這倆人名字取得很隨意,明顯不是本名。


    大青花在城南政府一條街。藍勝歌舞廳在城東,縣一中的後麵。


    仨人也沒有交通工具,也沒有通訊工具。隻能靠十一路走過去。不過這個時候的人腳力普遍好。三裏五裏的隻能說是散步,十裏八裏那才叫走路,三十裏五十裏才能叫趕路。


    藤穀縣城很小,所以仨人散著步就過去了。


    但必然的,就會經過沒路燈的小巷。


    還是上次李小川和藍勝被打劫的地方。還是那幾個毛孩子。


    不同的是,這次沒等他們上手呢,就被王強和趙正給摁住了。


    李小川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他倆是在有意炫技。不過他也沒必要戳穿就是了。他淡然道:“不過你個孩子,犯不上和他們一般見識,算了吧。”


    趙正道:“這麽小就不學好,長大還得了?”


    “小孩兒嘛,都是有樣學樣,大了,懂事了自然就好了。”李小川把王強和趙正拉開,向那幾個毛孩子語重心長道:“以後要再學人打劫,把照子放亮點。上次是藍勝藍總心情好,不和你們一般見識。這次踢鐵板了吧?


    這是我在,能給你們說說情。要我不在,你們還能有個好?”


    少年清潤的嗓音,這般沉著的說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那幾個毛孩子早已被李小川口中的藍勝倆字給嚇傻了。藍勝——藤穀縣財神爺,傳說中黑白兩道通吃。惹了他還能有好?


    李小川歎息一聲:“這幫孩子。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走?”


    那幾個毛孩子聞言,這才反應過來,飛快的爬起身,身影快速沒入黑暗中。


    三人繼續往前溜達。趙正道:“小川,你剛剛的樣子,好像身體裏住著個老爺爺。”


    李小川道:“是吧。”


    上輩子他活到五十多歲,說老爺爺也勉強算得上。


    趙正道:“說你胖還喘上了。你才幾歲?幹嘛把自己整的老氣橫秋?”


    李小川長出一口氣:“心累吧。”雖然重生了,但他背負了太多上輩子的不甘和懊悔。確實有點沉重。


    王強忽然道:“你說那個藍勝……”


    “就是你想的那個藍勝。”


    “可據我們調查,兄弟會和藍勝沒有交集。”


    “哥,地球天天在轉。ok?”


    王強無語了。這個慢節奏的年代,別人的地球都是慢慢轉,就你李小川的地球轉得快。


    他們調查完才幾天,你就和藍勝轉一塊去了。要是再晚幾天,你是不是能轉出花來?


    不過這話王強肯定不能說,太露怯,搞得國安跟飯桶一樣。


    仨人溜達的不慢,半個多小時就到了藍勝歌舞廳門前。


    這時候的歌舞廳還比較內斂。從外頭看,雖然已經到了晚上,可門外就掛著一串彩燈。勉強能照亮藍勝歌舞廳幾個字。


    站在街上靜悄悄的,不貼牆仔細聽,根本聽不見裏頭的動靜。


    扛著錄音機炸街,都是兄弟會那幫小混混才會幹的事。


    李小川站在台階下抬頭看了看,前天打破的門板已經換了。


    心說盛萱工作效率還挺高。


    推門進去,外頭暑熱,門內卻涼爽一片。


    這次無論保鏢還是吧台小姐姐都認識李小川了。看見他都殷勤的迎了過來:“川哥好。”


    李小川一人甩給他們一張大團結:“我帶朋友來玩。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特色?”


    “有。川哥來,必須有。”


    八九年的錢頂事,而且藤穀縣這種小縣城,像李小川這種出手闊綽的人不多。要知道,隻是眨巴眼的功夫,他就甩出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他實際年齡才十六。這年紀配上這種撒錢的舉動,就連自詡見多識廣的王強二人看著都肝兒顫。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孩子?


    幾個保鏢爭先恐後給李小川帶路,吧台小姐姐根本擠不到跟前。


    推開通向後頭的門,才有隱約的音樂聲傳來。然而,保鏢根本沒把李小川一行往那嘈雜的地方帶,而是帶著三人徑直上樓。又推開一個木門,入目是裝修豪華的走廊。頂上是水晶吊燈,地麵上鋪著猩紅色的地毯。


    兩邊都是包房。每個包房前都站著一個妙齡少女。烏黑的頭發都梳的一絲不苟,在腦後挽成一個攥兒,帶著藍色蝴蝶結的發網。


    身上穿著統一的黑色西裝套裙,白襯衫,黑絲襪,黑手高跟鞋。


    如果不是這走廊實在逼仄狹窄。李小川都以為自己進了上輩子的某家高檔酒店。


    藍勝太會搞事情了,難怪他能發財。就這配置,以這年頭的人沒見識程度,哪個男人能抵抗得了?


    這特麽就是盤絲洞,銷金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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