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劉小軍十五歲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這個暑假裏。


    天熱,他大中午去水庫遊泳,再也沒迴來。


    想到此,李小川心念鬥轉,看向劉父:“要不明天你和我嬸帶上小軍都去吧。”


    “我同意。”劉小軍第一個舉手。他早就想去縣城玩了。可他姐就是不讓去。


    劉父想了想:“也行。反正這幾天也沒啥事,我這就去和廠長說一聲,歇幾天工。去縣城也看看麗娜。”


    劉父出去了一會兒就迴來了。他是村裏磚廠的會計,平常本來就很清閑,所謂請假就是一句話的事。


    第二天一行人趕到縣城時,已經快晌午了。


    老太太家門外停著一輛京牌吉普車。不用說,肯定是在京城的孩子來接她了。


    老太太聽說李小川的媽改嫁了,來的是鄰居叔叔嬸子,非得再給他降一百不可。


    這李小川能答應?


    最後老太太隻收拾了幾件貴重的物品,以及李小川給她買的新衣裳。連被褥都沒拿就上了吉普車走了。


    來接她的是個小夥子,給李小川留了個電話。讓他後期房子上有啥需要配合的,就打這個電話。


    劉叔又領著李小川去辦了落戶。農村宅基地人戶分離的話,萬一後期有啥事會很麻煩。這一點李小川還真沒想到。因為他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的事。


    這房子板板正正的四合院。老太太收拾的又很幹淨。屋裏現成的啥都有。擇日不如撞日,劉嬸當即就在這院裏生火做飯,就當暖鍋了。


    劉小軍更是高興的竄進竄出,手舞足蹈一會兒閑都沒有。


    李小川試探著道:“叔,你看這房子對麵就是三中,往東走不遠就是冶金高中。冶金高中後頭就是縣一中。


    要不你也在這兒買個房子吧?不為別的,小軍上學方便啊。還有麗娜姐。她一個人在這裏看店。女孩子家家的,多讓人不放心。”


    劉父這會兒也在琢磨這事呢。這些日子西邊特別亂。從西劉村到鎮上去上學要走七八裏路。


    到了冬天,一個半大孩子起早貪黑的,他確實也不放心。


    還有在城裏給人看店的女兒。李小川的話算是說到劉父心坎裏了。


    可是,六七百塊不是小錢。家裏也還有雞鴨土地什麽的需要經管。所以他有點猶豫。


    李小川沒有再多說什麽。有些話點到就行了。他帶著劉小軍去接劉麗娜下班。


    遠遠的就見有個平頭小子在店門前晃悠。走近了一看,竟然是王金虎。


    他那一頭黃毛不見了,穿了一條軍裝褲,海魂衫。打扮的人模狗樣。就連他臉上那密密麻麻的痘印都仿佛順眼多了。隻是他明顯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李小川站在他背後看了他快十分鍾了,他愣是沒發現。沒辦法,李小川隻好喝了他一聲:“嘿……”


    王金虎一個激靈,差點跪下。扭頭看見李小川,他頓時恢複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川哥,來看麗娜姐啊?”說著就要伸手去摟李小川的肩膀。


    李小川往後退了一步:“我不看麗娜姐,我看你。看了半個小時了都。要不是怕你把地踩平了,我都不能叫你。”


    王金虎頓時憋得臉紅脖子粗,尷尬的直撓頭。


    李小川讓小軍自己先進店裏找劉麗娜,自己則把王金虎扯到了一邊:“你爸不是把你抓走了嗎?你怎麽在這兒?”


    提起這個王金虎就愁腸百結:“唉……別提了。我爸讓我去當兵。”


    李小川詫異道:“這不年不節的,又不到征兵的時候,你咋去?難道你爸的勢力已經大到可以隨便把你塞部隊裏去了?”


    “哪兒啊。”王金虎耷拉著腦袋:“還不是你讓我送刑警隊那車玩意兒。說是立了大功了。


    我爺爺就找他的戰友,把我塞部隊裏去了。”說到此他忽然想起什麽,連忙解釋:“川哥你別誤會啊,我可沒有要冒領你功勞的意思。


    我都和我爸說了,那是你讓我那麽幹的。結果我爸給我一個大比兜。讓我把那件事爛在肚子裏。


    咱倆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我能幹那缺德事嗎?可他們就睜著眼說瞎話,硬往我頭上栽。”


    李小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放在心上。咱哥們兒誰跟誰啊。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到了部隊上好好幹,別丟咱兄弟們的臉。”


    王金虎點點頭。


    雖然他比李小川大好幾歲,但江湖弟兄不以年歲論大小。川哥永遠是他心目中的哥。


    李小川又拍了他一下。


    “幹嘛?”王金虎蔫蔫的,不明所以。


    李小川於是又給他一巴掌。這下他終於抬起頭來了。


    李小川笑道:“這才對。”說完向著旁邊使了個眼色。


    王金虎愣愣的看著他:“你眼抽筋了?”


    恨得李小川又給他一巴掌:“我抽你個茄子啊。有些話你要說出來別人才知道,懂?”


    王金虎懂了,可立馬又蔫巴了:“說了也白說,她喜歡的是你。”


    “放屁。”李小川這會兒心裏其實挺不是滋味的。上輩子他就知道王金虎喜歡劉麗娜。可沒辦法,那是他老婆。


    為了兄弟有得做,他隻能假裝不知道。


    這輩子他沒打算結婚。可沒人告訴他,給前妻介紹對象,心裏特麽咋這難受呢?


    “真的。”王金虎縮著脖子塌著腰,跟條無助的流浪狗一樣:“我能看出來。她看你的眼神是那樣式兒的。”


    “那樣啊?”李小川當然知道,但這輩子他是不會承認的。他用手支起王金虎的頭:“虎哥,你是不是天天喊我川哥把自己喊迷糊了。你睜大眼睛看看你老弟我。


    我今年十六,虛歲。麗娜姐今年二十一。她比我大五歲。她看我那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懂?


    你看你弟弟不那樣式兒的啊?”


    王金虎搖頭:“我看見我弟就想掐死他倆。”


    “好吧。”李小川無奈。王金虎的遭遇比自己還慘。他至少還有個妹妹。王金虎光棍兒一個。


    他拍了拍王金虎的臉:“總之……虎哥,你給兄弟聽好了。我和劉麗娜跟我和你一樣,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她不可能是那種的喜歡我,我也不可能會那種的喜歡她。


    你要想追她,現在立刻、馬上就去追。


    但有一樣,你日後要是升官發財了,欺負她,別怪兄弟和你翻臉。”


    李小川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的這段話。給前妻介紹對象,真特麽不是人幹的活兒。心髒疼得一抽一抽的,搞得他差點覺得自己心髒病又犯了。


    麵對李小川的鼓勵,王金虎仿佛瞬間充滿了力量,雄赳赳氣昂昂向小賣鋪走去。


    當他走到小賣鋪門口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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