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念的地方?”


    “嗯,就是那種曾留給您深刻記憶的,忘不掉的地方……”


    鳴女知道,如果直接問惠子要去哪,她肯定無法給出答案。


    所以必須換一個方法。


    惠子小姐的心裏藏著事,那一定是在很久遠的過去所發生的事情,這是任誰都能感覺得到的。


    既然如此,那就從這個角度下手。


    或許,這可以讓惠子小姐產生一些願意出去的想法。


    而鳴女也確實成功了。


    思緒飄遠,很突然的,惠子想起埋葬了緣一兄長的那座山。


    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去見過緣一兄長了。


    最後的一次,是去那裏埋葬蝴蝶的時候。


    無論是花子還是蝴蝶,惠子最後都選擇將她們埋葬在了那裏。


    既然如此,這次就過去看看吧……


    心中做出了決定,惠子終於開口迴應了。


    “有,我正好,想去見見我的另一位兄長。”


    另一位兄長……


    鳴女還是第一次聽到惠子說起這件事。


    原來惠子小姐除了黑死牟大人外,竟然還有其他的兄長嗎?


    鳴女沒有多問,她終於鬆開了惠子,跪坐到惠子麵前,直視著她的眼睛,微笑道:


    “好,您把位置告訴我,我現在就送您過去。


    答應我,您就趁著這次機會,在外麵多走一走,好嗎?”


    “……”


    你是否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如果沒有,那為什麽隻是輕輕念出這個名字,她的腦海中就湧現出了許多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麵?


    手指在觸碰到墓碑的瞬間,香奈惠好似突然就迴到了非常遙遠的過去。


    她看到,自己在一棵盛開的梅花樹對麵,遇到了一位打著傘的美麗少女。


    她看到,自己和這位少女一起開了一家醫館。


    她看到,自己在煙花下對這位少女那最明顯,同時也是最隱晦的告白。


    她看到,在那個血腥的夜晚,少女因為身份暴露而準備離開,自己卻使用弄髒自己手的方式,堅定地與少女站在了一起。


    她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暴露,她於那處庭院中選擇了自殺。


    最後的最後,一切又迴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她看到少女坐在那家茶館前,抬頭看著她,向她伸出手,輕聲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惠子。”


    “香奈惠,你在哭什麽?”


    深山中,於那四座墳墓前,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喚迴了香奈惠的意識。


    “欸?”


    整個人猛地迴神,香奈惠轉頭看去。


    隻見義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迴來了,此刻正站在她身旁,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不遠處,灶門兄妹已經快把那個大土坑填完了。


    “義勇?奇怪……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剛迴來。”


    一副麵癱樣,義勇平靜道:


    “我沒找到那隻鬼,也沒發現他的蹤跡。


    迴來就看到你一直跪在這裏又呆又哭,至少有五分鍾了。”


    低頭看著香奈惠滿臉的淚痕,他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疑惑。


    “哭得像要死了一樣,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個樣子,是怎麽了?”


    說著,義勇看了一眼香奈惠麵前這塊墓碑。


    “蝴蝶惠花,這個名字……”


    眨了眨眼,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灶門兄妹,憑借著超強的腦迴路,義勇突然想到了那個可能。


    “原來如此,那對兄妹是你的親戚?你們是一個祖先?你是因為找到親戚了在哭?”


    這裏有墳,旁邊有一戶人家。


    墳裏埋的是人家的祖先,家裏住的是墳裏的後代,再加上蝴蝶這個姓氏,可以得出結論——


    那對灶門兄妹和香奈惠一個祖先,隻是後來外嫁改姓了。


    很合理。


    雖然大錯特錯。


    被義勇這麽一幹擾,香奈惠頓覺內心的那股傷感突然消失了大半。


    “義勇,不要亂猜。”


    她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微笑道:


    “這裏的四座墳,和那對灶門兄妹沒有關係,我想,他們一家恐怕都不清楚這幾座墳真正的由來……”


    語氣突然變得很是溫柔,說話間,香奈惠伸出手,輕輕撫摸向這座墳墓的墓碑。


    “住在這裏麵的四個人,肯定都是對某個人而言,非常重要的存在……”


    是的,一定是。


    因為她已經徹底確定,將這些人埋葬在這裏的人是誰了。


    媽媽,你說的沒有錯……


    惠子小姐她,從未斬斷與我們的淵源,她一直都在,也一直都記得……


    眼淚又要湧出,香奈惠緩緩收迴手,她深吸口氣,長長唿出,強行按耐下內心的激蕩。


    冷靜,忍耐,等待……


    還不到時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香奈惠,你要有耐心。


    情緒逐漸平複,香奈惠又變迴了那副熟悉的溫柔模樣。


    “好了,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走吧,義勇,我們該迴去了。”


    “嗯。”


    完全沒有多想,義勇隻是點點頭,便跟著香奈惠轉身離開了。


    “灶門少年,走吧,我和義勇送你們兄妹去鱗瀧師父那裏。”


    “欸?香奈惠姐姐,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你們不需要先迴去報告情況嗎?”


    “無妨,我已經讓我的餸鴉先迴去了,而且路途也不算遠,我們也能順帶迴去看一下師父。”


    “是!那就請二位多多指教!”


    臨走前的最後一刻,香奈惠再次迴頭,看向了那四座隱藏於樹林中的墳墓。


    【惠子小姐,請您再等一等……】


    “……”


    十幾分鍾後,隨著一道“錚”的琴聲,撐著傘的惠子突然出現在了這座深山中的木屋前。


    “今天,原來是陰天嗎……”


    感受到外麵的天氣情況,惠子緩緩將傘收起,放入黑泥中。


    時隔近三百年再次來到這個地方,她的目光首先注意到的,是身旁的那座木屋。


    “奇怪……”


    惠子記得,在她上次來的時候,這裏住的仍然是炭吉和朱彌子的後代。


    但現在,這裏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了,木屋內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


    從血跡飆射的情況判斷,這一家人應該遭受了非常殘忍幹脆的屠殺。


    是遇到了山賊,還是山裏的熊?


    屍體又在哪裏?


    迴過頭,惠子看到了身後不遠處那個剛被填上不久的大土坑。


    是嗎,已經被埋了嗎……


    是有幸存者?


    還是被附近的村民發現後埋葬的?


    惠子不清楚,她也不打算再繼續想下去了。


    內心為此浮現出了那麽一絲絲的傷感,惠子收迴目光,徑直走向前方樹林裏的那四座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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