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惠子分別後,結束了在遊女屋一天工作的阿鳴,於清晨迴到了自己位於遊郭外的家。


    “嗚……嗚嗚……”


    家徒四壁,一迴來,她便看到自己那賭棍丈夫正趴在床邊哭。


    男人聽到身後開門的動靜,迴頭一看是阿鳴便連忙撲了過來,跪在她麵前,抱著她大聲嚎哭。


    “阿鳴,我又輸了……”


    “嗚嗚嗚,明明我都贏了,我都賺了的……”


    “可後麵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就一直輸,一直在輸……”


    “肯定是那些混蛋故意整我,他們看我贏得多,就故意給我下套了……”


    “我想把錢要迴來,結果他們還打我,說是我輸不起,把我趕了出來……”


    “嗚嗚,那群不要臉的騙子,我不去了,我以後再也不去了……”


    耳邊聽著丈夫這番委屈的哭訴,鳴女什麽也沒說,她隻是低著頭,平靜地看著男人。


    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在過去的幾年裏,每當她這位丈夫輸得很慘的時候,他總是會迴家來對她一頓哭訴,口中說著什麽“以後再也不會去賭場了”這種話,做出一副浪子迴頭,痛改前非的態度。


    然而結果是,每一次,他最後都還是會迴到那個地方。


    最長的時候堅持了三四天,最短的時候第二天便又去了。


    這樣的場景,重複得阿鳴都感覺有些麻木了。


    “阿鳴,你不要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拖累了你,對不起……”


    隻是,當聽到丈夫口中這一聲聲的對不起時,她還是有些心軟了。


    深深歎了口氣,她最終還是將懷中那隻惠子給她的錢袋子取了出來,遞給了自己的丈夫。


    “夫君,這個給你。”


    “阿鳴?”


    下意識接過錢袋,當打開看到裏麵那滿滿當當的錢幣時,男人眼睛都瞪直了,他連忙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妻子。


    “這、這個!這些錢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有生以來頭一次在賭場外見到這麽多的錢,男人拿著錢袋的手都在抖,那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中也帶有驚恐之色。


    很明顯,他是懷疑自己的妻子在外麵偷錢了。


    不然就以自己妻子在遊郭那幾乎等於沒有的名氣,她怎麽可能弄得到這麽多的錢?


    阿鳴肯定是偷了客人的錢!


    完了,如果那些人找上門來的話……


    一想到這個場景,男人便渾身顫抖。


    “阿鳴,我們、我們不可以……”


    “你別多想,這些錢是今晚一位客人賞我的。”


    哪還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思,阿鳴又歎了口氣,無奈解釋道:


    “那位客人很有錢,他……喜歡我彈的琵琶曲,所以就把這些錢賞給我了。”


    遲疑了一下,為了照顧自己丈夫的麵子,阿鳴最終還是沒把惠子是覺得她可憐,才將這些錢賞給她的這句話說出口,而是用這善意的謊言一帶而過。


    “可是這麽有錢的客人,怎麽會找上阿鳴你?”


    男人問了一句很沒情商的話,似乎在他眼中,自己妻子是根本沒資格遇到那種有錢的客人的。


    雖然是事實,卻頗為傷人。


    隻不過阿鳴對此早已習慣。


    “誰知道呢,那位客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對這些尋歡作樂之事感興趣的樣子,就連點的酒食都是最便宜的……”


    腦海中迴憶起惠子獨自坐在角落裏,麵無表情地看著房間中那正縱情享樂的眾人的場景,阿鳴也有些疑惑。


    “或許是有其他的原因吧……”


    在阿鳴眼中,惠子的身上帶有一絲神秘的色彩,與眾不同的氣質,英俊不凡的相貌,神醫的手段,對錢財的漠視……


    她明明身處那種汙穢之地,卻又絲毫不受那些欲望影響,不染纖塵,像是神仙。


    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讓她不好奇?


    這位名叫“鬼舞辻岩勝”的男子,一定有著很特別的身份。


    隻是阿鳴不敢問,因為她很清楚,這背後的秘密絕不是她這樣的平民女子能問的……


    沒再多想,阿鳴蹲下身,看著麵前這身為自己丈夫的男人,用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真心誠懇地勸誡道:


    “夫君,我把這些錢都給你,你就當做它們都是你今晚在賭場賺來的,當做你已經一夜暴富了,我們以後真的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就一起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好嗎?”


    阿鳴說著,輕輕拉起丈夫的手,眼中滿含著深情與懇切,她還是想用自己的溫柔與真心來感化眼前這個沉迷於賭博的男人,希望他能真的迴頭。


    因為惠子給她的這筆錢真的很多,比她這丈夫過去幾年裏在賭場輸掉的錢加起來都還要多!


    這麽多的錢,完全足以彌補上他們這個家的虧空,將過去這幾年欠的那些錢全都還了,甚至都還能有不少剩餘。


    他們已經一夜暴富了,她的丈夫也沒有理由再去那賭場了。


    在阿鳴看來,她能遇到惠子,就是上天賜予她的一次機會,一次讓他們這個家能夠重來的機會。


    她很珍惜,她也希望自己和丈夫能從此迴歸正常的生活。


    “阿鳴……”


    聽著自己妻子的這番話,男人的眼中不由湧出了淚光,他再次上前,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對你不好……對不起,我一定會重新去找份工作,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男人的這番話是真心的,這讓阿鳴的臉上也終於浮現出了笑容。


    她同樣抱著自己的丈夫,輕輕點頭。


    “嗯。”


    “……”


    另一邊,等惠子迴到極樂屋時,同樣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吉原遊郭夜晚的熱鬧已經過去,極樂屋的藝伎們也結束了一晚的工作,各自迴到房間裏休息去了。


    收起傘,惠子徑直去了墮姬的房間。


    陰暗背光的房間裏,還有一位沒去休息的藝伎正將墮姬按在梳妝台前,耐心教她如何給自己化妝。


    “惠子小姐,您迴來了?”


    一人一鬼聞聲迴頭,比起已經麵容呆滯,雙眼無神的墮姬,這位藝伎雖然神情疲憊,卻還是笑著和惠子打了個招唿。


    “嗯,你不迴去休息嗎?”惠子看向藝伎,問道。


    “沒關係啦,我昨晚大部分時間都閑著,又沒耗什麽心力,晚睡一點也是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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