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秋風迴到了外麵肆意長滿荒草的家,沈溪一屁股坐在硬的跟鐵塊一樣的床上,她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床底。


    這難道是個平行的世界,曾經有過江辭和白蘇蘇的世界嗎?


    不管怎樣,她來到這肯定是有原因的,原本以為是被放逐到了這個世界,現在看來……不盡然全都是這樣。


    看來,還是和江辭有關。


    沈溪耷拉著眼皮,忽然輕嘖了一聲。


    男人果然是禍害。


    但她現在在這個世界好像也挺想這個禍害的。


    ……


    江家


    最近江家簡直鬧翻了天,從小江辭莫名在雲霞湘被拐到大山裏,江家苦尋無果,最後居然還是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小男孩給送迴來的。


    最要命的是,全家最大的命根子現在吃什麽吐什麽,身體還被檢查出曾經有中毒的傾向。


    還有一件最最要命的,也是最糟糕的一件事,小太子沒辦法開口說話了! ! !


    二樓偌大精致的房間裏,


    華蘭抹著眼淚抱著乖巧木訥的兒子,她看著孩子琉璃般漂亮的眼睛,低聲哄道,“小辭,看看媽媽,媽媽在這呢,你看,這是你的房間,還有印象嗎?”


    房外藏著很多人都沒敢進來,生怕嚇到孩子,但也都在門外翹首以盼,聽著裏麵的動靜。


    江老爺子睨著前麵急的亂轉的兒子,心底嗤笑,人總是貪的,他這個兒子又想事業更進一步,又想家庭合穩,這天下哪來這麽多好事。


    但現在這風風雨雨,卻也超出了他這個老頭子的想象了。


    江徽半張臉紅亮的嚇人,從江辭被找迴來成了精致且無生命力的洋娃娃時,華蘭在裏麵哄,他就在外麵扇自己耳光。


    到現在,孩子還是沒辦法開口說話。


    他頹然的靠在白牆上,他的妻子在裏麵傷心欲絕,他的兒子精神失常,而他現在竟然無能為力。


    沒有什麽比這更痛心的事情了。


    這場鬧劇持續了一個星期,直到忽然有一天。


    那天,傾盆大雨滂沱而下。


    小江辭坐在凳子旁,江家人圍著他坐在一起,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說著什麽,但都有意無意的看著無動於衷的孩子。


    忽然,小江辭看向門外的大雨,怔然的啞聲開口,“躲…躲雨。”


    他的嗓音很細,像是很艱難擠出的聲音,很小,但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見。


    這句話瞬間如平地驚雷,瞬間炸起了水花,悶聲的砸進了江家人的心底。


    江徽不可置信的抹了一把眼,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兒子,他站起來想要伸手去抱,但半途又猶豫的縮了迴來,


    “小辭…你…說什麽?”


    他很快反應過來兒子開口了,並且很快的試圖引誘孩子再次開口說話,


    “爸爸沒有聽清,你能再說一遍給爸爸聽嗎?”


    小江辭抿了抿唇,一張臉憋的發白,他小小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窗外,眼裏充滿了擔憂,最後在一家人期盼的注視下,他又憋出了一句話,


    “躲,雨,哥哥……”


    一時間,空氣像是被凝固住了。


    話說到這,江家人一群人精中的人精,又有誰猜不出來呢,是流浪久了,現在看見大雨會下意識的喊同伴躲雨。


    江老爺子老眼閃過一絲光,他雙手負在身後,麵對麵看著這個自己的幼孫,蒼老的聲音卻很溫和,


    “小辭是不是想見哥哥呀?”


    小江辭腦子裏捕捉到了關鍵字,像是被啟動了按鈕立馬抬起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爺爺。


    嗯呢,你知道在哪嗎?


    老爺子從幼孫的眼睛中看到了裏麵表達的意思,終於哈哈大笑出聲。


    江徽有些不甘心孩子不理他直接去看老爺子,硬是一屁股把老爺子擠走,一張英俊風流的臉上充滿了討好的看著小江辭,


    “小辭,你在跟爹說句話唄,你要是說句話爹能今天下午就能給你打探到哥哥在哪,好不好?”


    老爺子被擠走的時候冷哼了一聲。


    沒用的東西,還要他老家夥親自出馬。


    小江辭細細的眉毛慢慢的蹙起來,像是在權衡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最後,過了很久,他慢慢開口一字一句道,


    “找,哥哥。”


    行吧,也算是一句話。


    江徽立馬妥協了,開懷的拍了拍兒子薄背,立馬準備辦事。


    江總出馬,一個頂兩。


    一個小時不到,沈溪的下落就被打聽出來了。


    ——在雲霞湘。


    這個讓整個江家人都厭惡的地方。


    這個曾經拐走江辭的地方。


    江家人在查到雲霞湘裏的人綁架了江辭之後,都對這個地方緘默不言,也因此,在今年政府裏的人在找江家協商讚助的事情時,江徽連他們麵都沒給見。


    說是遷怒也好,泄氣也罷,總歸,他們現在最討厭聽到這個地方的信息。


    但是,當江徽麵色沉冷的轉迴到大廳時,小江辭的眼睛隨著他的走動而動,裏麵充滿了祈求和生機。


    江徽沉默了,他傷害了孩子一次,難道還要再傷害他第二次嗎?


    他不禁開始想自己是否配做一個父親。


    一旁的華蘭在丈夫的沉默裏似乎讀懂了什麽,她輕聲勸慰,“不用糾結那麽多,孩子還在等你的迴答呢。”


    江徽看著妻子嫻靜的臉龐和孩子殷切的眼神,他認命的點頭迴答,“那個小子現在在雲霞湘。”


    小江辭垂著的眼睛微不可察的輕眨了一下,裏麵泄露出一絲歡愉和偏執。


    我又要找到哥哥了。


    孩子一個眼神,江徽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他輕聲的歎氣。


    雲霞湘這個地方還是測一下風水比較好。


    他對上孩子沾滿水漬的眼睛,立馬心軟的開口,“等爸爸這幾天帶你過去找哥哥。”


    這時候反而有驚喜。


    小江辭立馬蹦出來一句,“什麽時候?”


    他要具體時間。


    “最遲明天。”


    華蘭心有餘悸的盯著丈夫,江徽反而更加溫和的給妻子解釋,“孩子眼裏還有希望就好。”


    生在江家不需要他以後有出息,哪怕江辭以後天天吃喝玩樂都夠他玩一輩子的了。


    小江辭立馬咚咚咚的跑上了樓,挑了幾件衣服抱在懷裏,似乎想帶走些什麽。


    樓下的江家人麵色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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