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永璜一下學就直接帶著嬿婉去了長春宮看望琅華。


    受過進忠點撥,嬿婉已經不像從前在四執庫那樣懵懂。她知道皇後喪子心中悲痛,永璜的請安問候可以緩解她心中的悲痛但無法消除,他是永璜身邊的人,永璜什麽心思所以她就什麽心思。


    永璉離世的那天,永璜說要吃齋半年祈禱弟弟早登極樂,嬿婉自那日起也一日三餐都吃素食。


    永璜每日都替弟弟抄寫佛經,她雖不會寫字,但是她跟著永璜學會了怎麽讀後也日日去安華殿用心誦讀。直到宮中喪儀已過,她的穿著打扮依然肅靜簡樸。


    什麽時候永璜恢複了往日的生活,她才會恢複。


    琅華永璜母子正說話間,弘曆帶著如懿也來到了長春宮。


    起碼還有三五步的距離,弘曆就率先注意到了嬿婉。他一直沒忘記她,隻是最近事情太多一時之間沒想起來罷了。


    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像一朵小花在春光下靜靜搖曳,她乖巧順從、我見猶憐的樣子讓他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後宮沒好似就缺嬿婉這一款。


    弘曆:“怎麽,大阿哥在裏頭?”,他眼底閃一絲喜悅,雙眸微微一凝。一句尋常的問話,聽上去卻帶著一分不知何來的雀躍。


    嬿婉以為是永璜看望琅華的舉動讓弘曆欣慰高興而星眸乍亮,嫣然一笑,恭恭敬敬的迴了個“是”。


    明明是一個普通的下午,她一笑,他的眼前和心裏就像被什麽點亮了一樣,清風徐徐,好不舒服。


    “嗯!”,弘曆嘴角上揚間點了點頭就帶著如懿進去殿中,嬿婉看來是皇上很滿意大阿哥的仁孝之舉。


    進忠跟在弘曆身後,路過嬿婉時朝她揚眉一笑,嬿婉隻當是許久未見這潑猴逗自己玩兒呢。


    殿內,琅華正關切的詢問著永璜的近況,看他一切都好心裏踏實了不少。


    在她眼裏,永璜永遠是需要照顧的孩子,永璜的額娘曦月也永遠是需要照顧的妹妹。


    她現在極力將自己的生活拉迴至正軌,這世上還有她要做的事和要繼續守護的人。


    琅華:“你迴去順便幫皇額娘把那盒今年新進貢的人參和阿膠都給你額娘帶過去,讓她好好按時吃了。還有你,讀書是該用功,可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熬的太晚讓皇額娘擔心,知道嗎?”


    永璜:“皇額娘放心,兒臣平日裏睡得不晚,隻是讀到幾處難懂的地方才睡得晚些,不過嬿婉也時常提醒兒臣。”


    琅華:“那就好,也省得皇額娘為你們操心了。”


    弘曆:“皇後今天起色不錯啊!”


    母子倆正說著話,弘曆就大踏步的進來了。


    琅華:“給皇上請安,皇上這會兒怎麽過來了?”


    永璜:“兒臣請皇阿瑪安!”


    “快起來。”弘曆扶起母子二人:“今日政事不多,就想來看看你,趕巧了嫻常在過來給朕請安,帶了些清心明目的花茶來,朕覺著不錯就攜她帶了些一起過來了。”


    隨著弘曆的目光看去,如懿行禮後便奉上一個精巧的罐子,蓮心取過打開了給琅華看,一陣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琅華:“看著不錯,臣妾多謝皇上美意,有勞嫻常在了。”


    如懿:“皇後娘娘喜歡便好!”


    永璜:“皇阿瑪,兒子先迴去看額娘和複習功課了,就先告退了!”


    弘曆:“好,朕陪你皇額娘好好說說話,後日再去看你和貴妃。”


    嬿婉還在門外腦補著永璜陪著皇上皇後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場景時就看見永璜臉上不大高興的出來了。


    嬿婉擔心的問他:“大阿哥您怎麽不太高興啊?是不是剛剛發生了什麽?”


    永璜:“本來皇阿瑪來看皇額娘是很高興的事兒,可那嫻常在卻也跟著來,想起以前的事兒我就不高興了。”


    嬿婉見平日裏穩重有禮的主子脫口而出“嫻常在”就連忙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聽到他那番“無禮”之言時才鬆了口氣。


    嬿婉:“大阿哥,您再不喜歡她也不該亂了稱唿,若被旁人聽了去告到皇上太後那裏,貴妃娘娘也會受牽連的。”


    惱上頭的永璜聽了嬿婉的話才猛然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的言行確實很沒規矩,幸好私下裏無人,否則自己受罰事小,讓額娘、皇額娘擔心難過就不好了。


    他心有餘悸:“幸好你提醒我,差點闖禍了。”


    嬿婉安慰他:“沒事沒事,奴婢看了周圍都沒人,不會有人說出去的。”


    永璜眉頭緊鎖,十分賣力的迴憶著之前有沒有類似的舉動:“嬿婉,你說我最近是不是總喜歡把喜歡和不喜歡的掛在臉上。”


    “嗯。。。。”,嬿婉聽話的想了一會兒,反複確認後她才告訴永璜隻有這一次而已。


    永璜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隨即又重重的歎了口氣:“唉,看來我真是氣糊塗了,以後你記得要日日提醒我謹言慎行才好。”


    嬿婉:“奴婢知道啦,奴婢不僅會提醒大阿哥,還會盡量讓您避開嫻常在的。”


    永璜:“這樣也好,離她遠點我就不氣,不氣我就不會糊塗,不糊塗我就不會亂說話,不亂說話我就不會連累額娘。”


    嬿婉看著永璜外頭皺眉嘚嘚嘚的樣子額上下來三道黑線:“大阿哥,要不現在迴去奴婢也給您泡一杯清心的茶吧。”


    晚膳時分,曦月和阿箬問起永璜今天過的怎麽樣啊、累不累的時候聽他說到了此事麵麵相覷。


    曦月:“什麽,竟有此事????”


    永璜:“額娘,兒子錯了,再也不敢了,請您原諒兒子吧。”


    阿箬:“大阿哥別誤會,我和你額娘說的不是你。”


    永璜:“真的?慎娘娘沒騙我?”


    阿箬:“真的真的,騙你慎娘娘的弟弟永遠娶不到媳婦兒!”


    永璜:“好吧,慎娘娘敢說這麽狠的話我不信也得信。”


    “阿嚏、阿嚏、阿嚏!!!!!”此時阿箬家裏,她大弟讀書正讀得好好得,不知怎麽的就狂打起了噴嚏。


    阿箬的母親聽說了以為是著了寒涼,不顧他剛剛才吃飽了飯就端去一大碗薑湯看著他喝幹淨才迴去。


    曦月:“那永璜,你有沒有聽到她在你皇額娘麵前說了什麽嗎?”


    永璜搖搖頭:“皇阿瑪說完她就奉上了花茶,兒子不想看見她就跪了安出來了。”


    阿箬撫摸著大阿哥的額頭看向曦月:“大阿哥的脾氣喜好和姐姐你是越來越像了,喜歡與不喜歡都表現在臉上。”


    曦月:“嗯,你這麽一說我也發覺了,母子當然是越像越好了。”


    阿箬:“咱們在後宮也就這樣了,喜怒怎樣都無所謂,可是大阿哥是皇子,這樣很危險。”


    永璜喝了一口甜湯:“慎娘娘說得對,我今天就和嬿婉說了,讓她以後日日提醒我別像今日這樣,萬一把額娘連累了,我會內疚死的。”


    曦月:“誰敢讓你內疚死額娘先讓他死,什麽玩意兒,欺負到本宮和本宮兒子頭上來了。”


    永璜起來到了曦月背後給她捶著背乖巧又擔心的說道:“額娘,兒子看從今日起也得讓茉心姑姑提醒你少動氣,否則以後兒子長大出宮開府了還要時時擔心您在宮裏被旁人氣了傷了身體可不安心。”


    曦月歎了口氣,她這天生的毛躁性子似乎是她的專屬,絲毫不受歲月流逝的影響。弘曆獨處時迴憶起過往來,隻要是關於她的部分就還停留在當年的映像裏,他的曦月,就算當了貴妃當了額娘,那一顰一笑還如少年時期。


    要說歲月之溫柔,便是這般體現的吧。


    長春宮裏,琅華看見如懿伴駕而來並未顯現出半分不悅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開心模樣:“嫻常在現在懂得體察聖心,肯用心陪伴皇上讓人看了真是高興。”


    如懿:“皇後娘娘謬讚了,臣妾現在別無他求,隻求能盡心侍奉在皇後和皇上身邊就好。”


    琅華:“後宮穩定,皇上才能專心於政務,從前的事就當前車之鑒警醒著自己,盼你以後好好守著宮規盡心侍奉皇上,和睦劉工姐妹。”


    弘曆:“皇後的話有理,嫻常在該要好好領悟。”


    如懿:“皇後娘娘教誨臣妾謹記於心。其實。。。”


    弘曆:“好了,你退下吧,朕和皇後還有話要說。”


    正當如懿想向琅華發出要為永璉盡一份心意的申請時,弘曆就出言打斷了她,語氣裏還有幾分不勝其煩把她打發走的意思。


    她離開後,琅華不解的問向弘曆:“皇上既不想帶她來,直接在養心殿打發了就是,何必帶到臣妾宮中兜這麽大一個圈子。”


    弘曆似解脫般在妻子麵前放鬆了下來:“她現在安分是安分了,可是朕心裏總不放心,今日如果不帶她來一趟還不知要受她怎樣的叨擾,這剛恢複了封號沒多久,她也並無什麽錯處,旁人看她對朕處處用心,朕也不好一時冷了她。”


    琅華撲哧一笑:“咱們雄韜武略的皇上居然被個後妃用這樣的方式給架住了。”


    弘曆:“唉,你不知道朕如今看見她是什麽滋味。算啦算啦,既然她能逗你一笑也算她有功吧。”


    琅華:“既然有功,皇上可要賞嫻常在呢?”


    弘曆臉上略一遲凝,半帶輕笑道:“賞,當然要賞,不為別的,就為朕的皇後已經不再沉溺於哀傷之中,用她拿朕打趣的樣子看著和從前沒什麽分別,也算是為朕分憂,朕要好好賞她。”


    琅華看著眼前已經孩子好幾個,執政好幾年的枕邊人居然像小孩一樣惡作劇了起來就收起了笑勸解道:“皇上,您這樣不是給嫻常在心裏添堵嗎?”


    弘曆臉色微變,隨即恢複如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給朕添堵的時候可沒想過這些,朕就是要她知道,她受賞受罰都在朕的一時興起而不是她的步步為營,迴頭是岸還是玩火自焚看她自己如何選擇!”


    如懿這種把自己放在低處處處用別人口碑和同理性綁架甚至控製目標的手段也許對普通人有用,可對弘曆這樣運籌帷幄天下棋局的人就是班門弄斧。


    如懿這些帶著狡黠會愚弄人的小聰明從來看不透弘曆為什麽會喜歡阿箬、白蕊姬、黃綺瑩、海蘭之流,她總道是她們狐媚下作,用不入流的手段蠱惑了他去,卻從不會想各自迴到最原始、隻作為一個沒有外務加持最本原的“人”的時候,真誠是多麽閃耀的品質。


    弘曆現在和如懿就像兩股暗流,表麵上兩人是後妃和君王間的崇敬和順從,實際上則是了解了彼此疏忽大意或者軟弱之處後朝對方狠狠紮著刀子。


    琅華尚不知弘曆要如何“發落”了她,隻是看弘曆臉上笑著眼中閃過一絲恨勁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弘曆心中有股子不大不小,但是必須體體麵麵發出了的氣。


    這是他二人的事,她就不摻和了。


    說完如懿,弘曆想起嬿婉,他的臉就像烏雲出陽散去露出太陽的雨後晴空一樣舒朗。


    他借著永璜起頭,先是誇了一通永璜如何懂事上進有孝心,然後又把話題轉到了嬿婉身上。


    弘曆:“朕瞧著那宮女年紀不大,做事倒是極為妥帖細心,跟在永璜身邊又懂禮守本分,這樣的人難得,朕想讓她到皇後宮裏來好好學學規矩,日後也許能幫到你。”


    琅華神色微動,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淡笑:“能入皇上的眼是她的福氣,臣妾定當好好調教著讓皇上滿意。”


    弘曆挑唇:“那就有勞皇後了。”


    語畢,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廊下不知何時來了兩隻嘰嘰喳喳聲聲叫著的鳥兒,它們繞著開著花的樹枝前後高低的飛著玩鬧著,進忠看著其中一隻極為秀氣輕盈的鳥兒機敏靈活的帶著另一隻鳥兒一會兒飛到了枝椏上,一會兒飛到了廊下,玩玩鬧鬧,追追叫叫的飛到了最高的、又綠葉遮蔽的那根樹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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